刘听玄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展开了自己的手臂,任由守卫搜身。
守卫没搜出什么所以然来,只从刘听玄身上搜出几根他随身携带的算筹,便也不再搜查,让刘听玄进去了。
正厅内,魏璋搂着妃子的腰,不耐烦地听着太后焦婉的训话,梅永坐在下首喝茶,眼观鼻鼻观心,并不说话。
魏璋与世家矛盾久矣,只待一个火折子就能烧起来。
偏偏太后又是世家出身。
眼见魏璋越来越烦躁的神色,梅永放下茶杯,悄无声息地看向他们。
陈岁和步思时也在这里,正在给几位妃子轮流请平安脉。
刘听玄默不作声地进了正厅。
他是钦天监,又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没有人会质疑他来到这里。
然而魏璋此时正烦着,见了刘听玄进门,当即如蒙大赦:“刘爱卿,你来得正好。”
紧接着,他又大惊失色道:“爱卿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
刘听玄此时确实是憔悴不堪,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若不是身上还穿着官服,简直与大街上的乞丐无异。
“微臣……”他温良地笑着,“微臣昨日夜观天象,发现了一件有关陛下的大事,微臣窥视天机,这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魏璋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天象?”
刘听玄哑着嗓子跪在地上:“此乃天机,不可泄露给其他人,臣斗胆请陛下下来,臣用算筹演示给您看。”
“有什么天机不能当众说出来?”一旁的太后焦婉不悦道,“陛下一天到晚就是看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么?把他给本宫请出去!”
魏璋冷笑了一声:“朕是皇帝,朕还没说话呢!母后怎么专替朕做决定?!”
焦婉的表情就像吃了只苍蝇,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魏璋一眼,甩袖转身,眼不见为净。
魏璋纡尊降贵地下了主坐,朝着刘听玄走了过去。
刘听玄恭敬地跪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那削尖的算筹,他的心狂跳着,一下比一下激烈。
他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这根算筹刺不到魏璋的要害,那么他不仅要赔掉性命,还撼动不了魏璋半分。
一双鞋子停在刘听玄面前,魏璋高高在上的声音传下来:“爱卿,现在可以演示了吧。”
他话音刚落,刘听玄突然暴起,猩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魏璋,攥着算筹的手快如闪电,朝着魏璋的要害刺过去!
四周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和高喊“护驾”的声音,梅永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魏璋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慌乱后退时踩到了自己的衣摆,踉跄着往地上倒去,摇晃的冠冕遮挡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见刘听玄狰狞的面容。
“陛下遮眼!”
千钧一发之际,步思时掏出自己怀里面的熟石灰朝着刘听玄脸上招呼过去!
熟石灰入眼,刘听玄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算筹掉在地上。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双眼,一边狂放的笑着:“狗皇帝!今日我收不了你,来日自有人收你!”
匆忙进来的侍卫制住了刘听玄,他一边挣扎,一边朝着魏璋喊到:“世家憎你,诸王野心勃勃,早晚要换了你!!焦家!宋家!都投奔齐王了!你快活不了多久了!!!”
“不信你去问问你母后……焦家把谁悄悄嫁给了齐王和齐王世子啊?”
还在慌乱爬行的魏璋猛地转头,看向焦婉。
焦婉脸色一变:“胡言乱语!把他给本宫押出去,即刻处死!!”
而刘听玄挣扎的力道越发大,几名侍卫都摁不住他,他一脚踹开了一名侍卫,以不死不休的架势又朝魏璋的方向扑过去!
魏璋惨叫一声,而刘听玄却突然不动了,他迟滞了片刻,轰然倒地。
陈岁站在刘听玄身后,手里拿着几根针。
一根长长的银针扎在刘听玄的后脖颈上。
有胆子大的侍卫上前一探,狠狠松了一口气:“陛下,他死了!”
“抬出去!”魏璋大声喊道,“扔到乱葬岗去!”
梅永和陈岁对视一眼,陈岁慢吞吞地将自己的银针收起来,看着刘听玄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孟凡和一同行动的两名暗卫已经连夜渡过汉水,回到富平有两个时辰了。
他们将带回来的铸箭图纸摆在徐应白面前。
“能做吗?”徐应白波澜不惊地抬眼,看向负责铸造兵器的工匠。
工匠朝徐应白磕了头:“能倒是能……就是……”
“就是什么?”徐应白耐心地问。
“就是可能做不到完全一样,”工匠比划了一下,“不过将军放心,□□成像是绝对没问题的。”
徐应白温和道:“□□成像就足够了,去做吧。”
工匠领命退下,魏珩抱着书卷账本进来,也看到了徐应白桌面上的图纸,他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轻声问:“老师怎么想要这个?”
“有用处,”徐应白缓慢地揉搓着自己苍白的指节,“到时你就知道了。”
魏珩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他将怀里沉甸甸的书与卷轴放到桌子上,动作略微大了一些,一直被藏在怀里面的令牌顺势掉了下来。
魏珩连忙蹲下身,想将那块令牌捡起来,不料徐应白比他更快一些,指尖一动,那枚令牌就被他握在手中。
这牌子徐应白再熟悉不过。
暗卫的令牌制式是他亲手所画,再命工匠做出来的,令牌正面刻的是徐府,背面刻的是鹤纹,四周纹着漆黑而繁复的花纹,令牌底下缀着一黑色的穗子。
除此之外,付凌疑还有一枚总令,刻着位首两个字,但是他已经进到军营,那枚总令现在是孟凡代领。
黑色的穗子在魏珩眼前摇晃,魏珩有些不知所措地揉了揉衣角:“老师。”
“你哪里来的令牌。”徐应白将令牌摆在桌子上,声音很温和,“谁给你的?”
魏珩:“…………”
他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最后小声又老实地回答道:“是付凌疑……他用这枚令牌,换走了老师给我的玉佩。”
魏珩语气有些委屈。
他一觉睡醒,老师给的玉佩就不见了。
徐应白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换?莫不是他强买强卖的。”
“也不算……”魏珩摇了摇脑袋,决定给付凌疑说两句好话,“他也是在意老师,不愿意老师的东西落到别人的手里面。”
徐应白叹息一声,用指尖摩擦着那枚令牌的纹路。
“如今也算物归原主,”魏珩道,“老师替他收着吧,我如今也不用靠令牌才能去找老师了。”
徐应白温和的目光落在那令牌上,他指尖点在那个“徐”字上面,温声说:“也好。”
等到傍晚,徐应白和魏珩总算处理好大半事务,魏珩去给徐应白拿饭食,营帐内便只剩下徐应白一个人。
营帐内东西算是很简洁,徐应白脸色因为累到而有些苍白,他将那块令牌和那堆付凌疑寄过来的信放在了一起,用一个小盒子装了起来。
他知道付凌疑一向很喜欢捡走自己身边或是身上的小玩意儿,徐应白记得之前还在长安,他误入付凌疑的住处,曾经看见一抽屉鸡零狗碎的东西,几乎都是自己不要了随手扔掉或是不在意的东西。
就连后来行军,也要带上徐应白换掉的旧发带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顺走的帕子。
只是徐应白没想到付凌疑连自己送给小孩子的玉佩都要想办法换回来。
他静静地看着那块令牌,无声地叹了口气。
营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徐应白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急匆匆进门的暗卫。
徐应白眼皮一跳,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何事?!”
暗卫半跪在地:“主子,扶风仰啸堂传过来的消息,刘听玄刺杀皇帝未果,被就地处决……扔在乱葬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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