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瑾转头,看他的眼神竟含着几分类似于夏雪浓的挑剔。
……
上了姓裴的狗当,什么一起见见,你们才是一起的吧!这就是鸿门宴啊!
傅希言心中骂骂咧咧,然而吃人嘴软,一时底气不足,只能低声下气地解释:“当时完全是一场意外!”
夏雪浓眼中精光微亮:“所以傅公子承认自己吃了混阳丹?”
“有幸……吃了几颗。”
“可还有剩?”
傅希言小眼神又偷偷瞄向裴元瑾,然后发现这厮挑剔完竟然发呆去了!……卧槽,老子陪你见客,在这水深火热,你竟然发呆!
傅希言气闷,干脆挺直腰板说:“混阳丹的主人是裴少主,便是我吃了,也该由他质问。夏姑娘的婚事当初谁答应的便该找谁,与我何干?难不成还要我负责?我与姑娘本无交集,何必强拉关系!”
夏雪浓顿时俏脸一板,看向裴元瑾时又楚楚可怜:“裴公子以为呢?”
裴元瑾似乎刚刚脱离沉思,看向夏雪浓的眼神微冷,然而说的话又很清明:“有理。既是父亲许诺,你就找他去。”
夏雪浓抿唇:“好,那我想要裴少主一句准话,混阳丹是一颗都没有了,还是有,却要留给其他人?”
裴元瑾冷漠地说:“没了。”
夏雪浓说:“裴少主的意思是,不管是我,班轻语,还是温娉都没有机会服用了?”
裴元瑾连回答都懒得,单手支着腮,望着门外,似乎是要送客。
“那么,我们便做个交易吧?”夏雪浓身体微微前倾,精致的锁骨欲露不露,而她脸上的表情却极单纯天真,“裴少主娶我,日后夏家堡以储仙宫马首是瞻。”
裴元瑾轻笑:“难道现在不是吗?”
“裴少主难道不需要一位能立于人前的少主夫人吗?我若嫁给少主,绝不干涉少主私事,少主也不必担心我会嫉妒吃醋。我只是想借用一下储仙宫的名头,维护我夏家堡罢了。”
有这么个如花似玉、活色生香的美少女放在家里当花瓶……傅希言看着外面躺在地上的女剑客,想道:还不如一个真花瓶省心。
果然裴元瑾兴致缺缺:“你是说,我娶回一个夫人,不但只能干看着,还要照顾她的家里?”
夏雪浓哀怨道:“若是可以,我又何尝不愿意为少主做些别的呢?”
她美眸流转,似有波光粼粼,实在美丽动人。
奈何有人不解风情。
裴元瑾直白地问:“那娶你何用?”
傅希言:“……”不能笑,不能笑,幸灾乐祸有失待客之道。
他两手各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地拍了拍,小声道:“说得好。”
夏雪浓看着眼前窃窃私语的两人,恨不能将“狗男男”三个字丢过去,然而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意识还是让她隐忍了下来。
“裴少主当真不再考虑?班轻语与温娉,一个心机深沉,一个心比天高,必不如我这般肯委曲求全。与其日后选无可选,不如选我作挡箭牌,绝不丢分。”
裴少主反问:“我为何要挡箭牌?”
“裴少主难道想与一个胖子终身绑定,日后别人但凡提起您,都会想到您身边有个胖子吗?”
一口一个胖子,真当胖子没脾气?
傅希言挤出一个假笑:“夏姑娘不胖,倒是别坐我家的椅子,别站我家的地啊。看您一身排骨,身轻如燕,怎么不抖抖胳膊,在空中飘呢?”
夏雪浓冷声道:“永丰伯府好家教。”
傅希言微笑道:“不及姑娘没口德。”
夏雪浓看向裴元瑾,想做最后的努力:“裴少主当真不改变主意?”
裴元瑾眼皮半阖,似乎已经懒得再回答。
夏雪浓惆怅地站起身:“十年守候,只愿君心似我心……终究是错付了。之后家父恐会去信,向裴宫主要个说法,难免会提到今日谈话,希望少宫主不要介意。”
她将话说得直白,反倒叫人无可置喙。
裴元瑾道:“悉听尊便。”
夏雪浓行礼:“那雪浓就告辞了。”
裴元瑾淡然道:“不送。”
夏雪浓慢悠悠地往门口走,走到半路,突然回头:“我对你的十年仰慕并不作假,有件事我想还是应该通知裴少主一声。我与班轻语一道出发,互有书信往来,我若没有猜错,她此刻应当也在镐京城中。若是她来找少主,希望少主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一视同仁哦。不然我可不依!”
她微微一笑,又冲着傅希言挑衅般地挑了挑眉毛:“适才说傅公子胖,是出于嫉妒。或许过些时日,我解开心中情思,自然就会喜欢圆圆胖胖的傅公子了。毕竟,胖是一种福气,而事实证明,傅公子的确福缘深厚,令人羡慕。”
好话坏话都叫你一个人说尽了。
傅希言微笑道:“放心。都说心宽体胖,姑娘一看就是个小心眼,我怎好计较。”
“说的也是呢。”夏雪浓走到院中,她属下已经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她背对着正房,笑容收敛得一干二净,冷冷地说,“走吧。”
*
等人都走干净了,傅希言才收起脸上的假笑,将不满表露出来:“你刚刚在发什么呆?”
裴元瑾道:“在思考。”
“思考什么?”
他扭头,眼睛别有深意地看着他:“原本的未来,以及现实的未来。”
傅希言:“……”这话说得我听着都害怕。
他顾左右而言他:“孟大爷呢?”
裴元瑾也无意就刚才的话题深谈,顺着回答:“你说刑部怀疑任飞鹰是凶手,我让他继续找人去了。”
“哦。”
傅希言漫应了一声,但屁股像是粘在了榻上,磨磨蹭蹭就是不起来,直到裴元瑾扭头看了他好几眼,他才期期艾艾地说:“混阳丹有九颗,一个人吃三颗的话,应该是三个人。”
“嗯。”
“那夏姑娘是前锋吗?”傅希言说,“后面不会还有什么班姑娘温姑娘一个个找上门来吧?”
裴元瑾道:“若是不想见,可以不见。”
傅希言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想!”
这种说争风吃醋算不上,说争锋相对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场面,来一次减寿十年,再来两次,他直接把命交代了算了。
不过临走时,他还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证明自己避而不战完全是为人类做贡献:“主要是不想让这个世界的科技事业造成严重损失!”
*
从小院里出来,他望着星星数点的夜空,徐徐吐出一口气。
看来,那颗定时炸弹的爆炸时间越来越近了。
只是爆炸之后会如何,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看来,裴元瑾也没有做好准备。可这,本也无可准备。他们两个人就像被命运驱使的小舟,只能随波逐流,在黑暗中懵懂向前。
思忖间,忽见前方有窈窕的身形缓步而来,傅希言心有余悸,差点落荒而逃,听对方出声,才知道是虞素环。
“虞姑姑,你可回来了。”他小跑着迎上去,“你若是早一刻来就好了。”
虞素环笑道:“帮你应付夏雪浓?”
“虞姑姑怎么知道?你们碰上了?”
“她本是我怂恿来的。”
“……”傅希言苦笑,“这个打击不能留给明天吗?”
虞素环道:“那岂不是两天都不开心。”
“我怕打击多了,看不到明天。”傅希言摇摇头,“虞姑姑这个时候赶回来,莫非就是为了看这场戏?”
虞素环避而不答:“我来永丰伯府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看过园子,你陪我走走?”
这个时代的花园在晚上不似前世的公园,有路灯和地灯照耀,如果来时没有灯笼,便是黑漆漆的一团,廊桥假山不见优美,只余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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