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行止笑道:“没什么,娘。”
马上就是宁行止的及冠礼了,宁夫人和谢夫人一起给宁行止操持,宁将军从东州回来,宁行渡从凤翔回来,清虚道人也赶来了西京。
冠礼由清虚道人依礼制主持,陈服器、迎宾入庙、行加冠之仪……最后再由清虚道人给宁行止命字。
清虚道人慈爱的看着宁行止,朗声喊着宁行止的字:“鹤龄。”
愿宁行止松柏长青,龟鹤遐龄。
冠礼结束后,便开始着手宁行止的身体下葬事宜,宁行止不想参与,又无所事事,便每日跟着段逸去义诊,给段逸当药童使唤。
转眼便是宁行止下葬的日子,宁行止直接躲去了公主府。
卫翀前些时候见谢无恙被赶出宫,以为聂玄和谢无恙闹翻,心里正快意着呢,便听说了宁家开祖坟准备迎宁行止入坟的消息。
卫翀这些时日一直盯着,他不相信聂玄会为了谢无恙送宁行止回家,可看着从宫里运出的金丝楠木的棺材,还有一车一车的明器,卫翀只觉气血上涌。
聂玄不是最喜欢宁行止的吗?谢无恙不是只是个替代品吗?为什么聂玄会为了谢无恙不要宁行止?若是如此,那他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
卫翀紧紧攥着拳头,召来一个乞丐说了几句话,便一脸沉郁的去到一个破旧的屋子,没一会儿便来了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人。
卫翀一见来人,立刻跳起来扑进那人怀里,委屈的喊着:“常晋哥哥,你要帮我。”
常晋轻拍着卫翀的后背,哄道:“别哭,常晋哥哥有什么不答应你的?”
卫翀尖声道:“那你杀了谢无恙,杀了他!”
常晋闻言,顿时沉默下来。
卫翀见常晋不说话,从常晋怀里钻出来,怒道:“你不肯?”
“怎会?”常晋道,“世子让我做的,有哪件事没有做成?”
“那就去杀了谢无恙!”卫翀抓着常晋的胳膊,眼中写满疯狂。
常晋迟疑良久,最终涩声应道:“好。”
“什么时候能杀了他?”卫翀催促着。
常晋道:“我会尽快办成的。”
如今聂玄那边的人虽然面儿上已经不再跟他,可是也没有让他恢复官职,依旧这么不尴不尬的晾着他,常晋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盯着他,可他日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被发现,生怕卫翀被连累。
“常晋哥哥,你真好。”卫翀终于笑开。
常晋看着卫翀的笑颜,也忍不住笑开,只是一想到卫翀让他做的事,恐怕他以后再见不到卫翀的笑了。
常晋沉默了一下,道:“世子,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卫翀立刻扑进常晋怀里。
常晋顿觉满足,他道:“日后世子不要再见我了。”
“为何?”卫翀从常晋怀里出来,竖眉看着常晋,“你不想理我了?”
常晋道:“怎会?我巴不得日日见世子,只是陛下怕是还让人盯着我,我不想连累世子。”
卫翀闻言,脸色白了几分:“陛下还让人盯着你?”
常晋道:“世子放心,我来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没有人跟着。”
卫翀这才松了口气。
常晋看着卫翀脸色变化,心下发涩,他知道卫翀有多骄纵自私,却还是心甘情愿为他付出。
“世子,若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之前杀宁行止是在战场,无人知道他的行径,如今是在西京,若他杀谢无恙,怕自己也留不了全尸。
卫翀听常晋这么问,眼神不由躲闪,他知道常晋会冒很大的险,更加知道常晋也许会死,可若是能杀了谢无恙,搭上常晋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卫翀抿抿嘴,红着眼眶看着常晋:“常晋哥哥,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那便好。”常晋笑开,丝毫不在意卫翀说的是真是假。
卫翀看着常晋离开,脸上再无半分可怜的神色,反倒透着几分阴狠,谢无恙不过是个替代品,凭什么能得到聂玄如此厚爱?聂玄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待卫翀从破屋子离开,屋后绕出一个人,自卫翀进京,他就一直跟着卫翀,一直以来都认为卫翀不过是一个没脑子的花瓶,却不想他竟如此狠毒,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常晋竟然和卫翀是一起的。
此事关乎谢无恙的性命,耽搁不得,那日看着卫翀背影远去,立刻就回宫去向聂玄禀报了。
此时宁家一家,还有聂玄,都在宁家祖坟,等着时辰给宁行止下葬。
宁行止在公主府陪着谢昀玩儿,却有些漫不经心。
谢夫人见宁行止神思不属,知道缘由为何,她劝道:“你没有心思玩,就让昀儿自己玩吧。”
“没事的娘,陪昀儿玩,这么有趣的事,我怎么会没心思?”说着,用脑袋顶了顶谢昀毛茸茸的小脑袋:“是不是呀,昀儿?”
“是呀!”谢昀说着,看向谢夫人,“祖母,小叔喜欢和我玩!”
谢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好好好,小叔喜欢和你玩。”
宁行止又陪着谢昀玩起来,正逗得谢昀开心,突然听到身后细弱的一声“师父”,声音轻微到宁行止几乎以为是幻听。
他回身看向院子门口,只见聂麟站在那里,小脸儿比之前消瘦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瘦弱了。
“麟儿?”宁行止起身走到聂麟身边,把聂麟抱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聂麟抓着宁行止的衣襟,话还没说,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宁行止边给他擦眼泪,边轻声哄着他:“有什么你和师父说,别哭。”
聂麟道:“师父,你能不能和我去看看我娘,我娘要见你。”
“现在吗?”宁行止问。
聂麟点头。
“好,师父陪你去,别哭了,好吗?”宁行止知道苏婉一定极为不好了。
跟着聂麟到了宫里,聂麟一路把宁行止引到苏婉的住处,刚刚走到殿门外便感觉到了一阵静默压抑。
宁行止跟着聂麟走进殿内,殿内充斥着浓郁的药味儿,里面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聂麟把宁行止拉到内殿,内殿帐帘全部垂下,只隐隐能看到床榻上有一个瘦削的人形。
“是宁公子来了吗?”苏婉开口,声音极为虚弱,可以说是气若游丝。
宁行止没有否认,他道:“是我,贤妃娘娘。”
苏婉听到宁行止的称呼,轻轻笑了一声,她对聂麟道:“麟儿,你先出去,娘跟你师父说会儿话。”
“好。”聂麟乖乖退出去,殿内顿时只剩下宁行止和苏婉二人。
苏婉道:“其实,若可以,我还是希望宁公子能叫我苏姑娘。”
宁行止愣住,不知苏婉何意。
苏婉道:“其实我与陛下成婚当晚,陛下就与我写了和离书,还承诺于我,他日待他登基,便放我离开,婚丧嫁娶皆由我,若我再嫁,还会为我置办嫁妆。”
宁行止沉默:“苏姑娘同我说这些作甚?”
苏婉道:“你就当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麟儿还小,你何必说此丧气话?”宁行止听得心里酸涩。
苏婉苦笑:“我也舍不得麟儿,可大限将至,我总要给麟儿做打算的。”
“你想让我照顾麟儿?”宁行止道,“我是他师父,自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知道宁公子高风亮节,可该说的话,我还是想说,否则我心难安。”苏婉道。
宁行止沉默:“你说。”
苏婉道:“陛下心中一直有你,兴许在他还没发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皇后娘娘,也知道。”
宁行止愣住。
苏婉虚弱的咳嗽了几声,接着道:“不知宁公子可还记得先皇曾欲废太子?”
宁行止点头,又想起和苏婉离太远,苏婉应该看不到,又应了一声:“知道。”
苏婉接着说:“先皇欲扶持诚王,奈何从陛下身上挑不出错,转而就拿子嗣说事,皇后娘娘知道后,几次劝陛下同我圆房,陛下都不肯,皇后娘娘便转而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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