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问我想不想去,是想让我去同大少爷说,叫他去吧。”白蔹微眯起眼睛:“你自己怎不去同他说。”
宁正裕梗着脖子道:“我若是同长兄说,你还有机会去嘛。”
白蔹哼哼,不过他确实也有一点想去看看:“可是这两日下雨,怎能前去。”
“雨又不会一直下,总有天晴的日子。”
白蔹便没再说话。
等着宁慕衍回来的时候,白蔹想着如何前去开口说这事儿,尤其是他见着宁慕衍并没有因为宁正裕过了乡试而流露出惊喜和欣慰之色时,觉得事情就不好办了。
书香门第要求就是高,宁正裕年纪不大已经是秀才了,这可比很多寻常人家都要强百倍的,但比起宁慕衍这般的确实又要次一点。
但不论如何,小孩子都是需要被夸奖的,白蔹硬着头皮道:“眼见是要入晚秋了,先前听说城里的马球很有意思,先时忙碌,我还没有……”
宁慕衍看了白蔹一眼:“你想去?”
白蔹干咳了一声:“是有一点。”
说完白蔹脑子忽而又一个激灵,他什么心态,怎的都以自己想做什么为由去同宁慕衍说了,他凭什么觉得宁慕衍会理会他的请求呢。
却是没想明白他胆子怎么变得这么肥时,宁慕衍道:“那过些日子去吧。氏族豪绅都喜欢办马球会,其间有许多可以玩乐的,你去见见世面也好。”
白蔹抿了抿唇,心里觉得宁慕衍好像很有点惯着他,但是为了掩饰这种想法,他连忙道:“二少爷也去。”
是宁正裕想去他才这么说的。
他躲开宁慕衍的目光,想必他也是因为知道是宁正裕想去所以才答应的那么爽快,毕竟宁正裕总往天门冬来找他,宁慕衍怎么会不知小孩子那点心思呢。
如此想他心里安稳了一些:“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他正准备出去,宁慕衍忽然叫住他:“等等。”
言罢,他从书案前取出来了一个长盒子。
白蔹眉心微动,看着长条形盒,他在想宁慕衍不会是要给他一支笔吧。
心下正疑惑着,他拉开盒子,看见内里竟然是一块有些厚度的锦布裹成的圆筒,他连忙取出摊开,眼前一亮:“是银针!”
宁慕衍见他喜欢,眸子中微有笑意:“近来你照料着祖母的身子,祖母的精神气色也比先时好了许多,我前去请安之时都在夸你。倏而想起先时来看诊的大夫有施展银针的,可却一直未曾见你用过,这才想起之前是准备医药的时候给落下了。”
白蔹看着齐全的银针,他早也想置办的,但是银针银针,不仅是银制物,且做工又得精细,可比是寻常缝衣服的细针价格高昂。许多大夫用一套银针,一用便是一辈子,为此他几次挑选一直都没挑到合适的。
“谢谢大少爷。”白蔹抱着盒子:“我一定会好好照料老太太的身子。”
宁慕衍微勾起了些嘴角:“好。”
倒是不枉宁正裕得到白蔹的答复后日日盼着,落了几日雨后,天气总算是转晴,不过却是越发的冷了。
园子里的树叶也开始枯黄迎风掉落,许是晓得快要晚秋入冬,为此趁着天气尚且还好的时候城里的富贵人家都在铆足劲儿的出门。
隔日府上就收到了马球会的帖子,其实平素里城中哪户大户人家举办集会都有送帖子来,但是宁慕衍应贴的次数极少,以至于白蔹感觉园子里岁月静好,并没有多少人邀请宁慕衍一般。
这朝出门来,他才再次重新见识到究竟多少人惦记着他。
而今日宁正裕今日出门换了一身遒劲的衣装,衬的身形十分挺拔,瞧着比同龄人都要高些。
“好不易出门来,你怎还带着医药箱子啊?”
白蔹听到宁正裕的声音,看了一眼身侧的医药箱子,他原本打算的是待会儿要出城会路过南门寺那头,等回来的时候顺道去把别人定的药捎带过去,虽是答应了等出摊的时候再带,但是寻医者早拿到药也早安心嘛。
“噢,我想着是去马球场,骑马打球的,万一有点什么,有药也方便不是。”
宁正裕道:“哪里用得上,安生的很。待会儿下马车你可不要把箱子拎出来啊,到时候叫人笑话。”
“知道啦。”
宁慕衍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道:“好了,马上就到了,别闹了。”
秋风拂面甚是凉爽,马球场旁种植的几颗金桂尚未开败,在风中香味甚好。
白蔹看着偌大能容纳上千人的马球场,风迎面而来吹起额发,心情也变得异常开阔起来。
“好热闹啊!”
宁正裕跑在前头,叫着白蔹快些,他道:“这可是知府大人齐家举办的马球会。府城的不少达官显贵家眷都来了,往素也没有这么热闹,凑巧院试过了,要下场的都过来闲耍。你跟紧我一些,待会儿长兄定然要去同齐少爷相谈,我带你去看我打马球。”
白蔹闻声看向了后头步履稳重的宁慕衍,不知是秋阳暖人还是如何,白蔹觉着在肆意马球场上的宁慕衍比在府里还要光彩照人。
“我能跟二少爷一起吗?”
白蔹也不喜欢像青墨一样像个木头人杵在宁慕衍的身后听读书人说诗书,既是都要守着主子,那倒是不如何宁正裕前去看他打马球。
宁慕衍点点头:“我不下场,要去会友,你去看正裕打马球吧。”
“好。”
白蔹见宁慕衍答应了,高兴的朝宁正裕跑过去:“等等。”
宁慕衍又几步上前来,他看向宁正裕:“你待会儿别光顾着打马球了,要照看着些白蔹,待会儿要一道回去。”
“噢,好。”
宁慕衍这才带着青墨往看台边去。
宁正裕看着人走远了,冲着白蔹哼哼:“长兄倒是关心你。”
白蔹微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大少爷知道我没见过世面,害怕我跑丢了才这么说的,你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嘛。”
宁正裕把球杖扛在自己肩上:“我自是知道咯。”
两人一边往预备下场打马球的马棚那边走,那头可以挑选马匹上阵,宁正裕一边指着远处看台上的人,叭叭儿道:“往日看台上的人都没有那么多的,今日好些人家的小姐公子都来马球会了,你可知道为何?”
“因为是知府大人举办此次马球会?”
宁正裕挑了个白眼:“那是他们得到风声晓得长兄今日会来,这才都巴巴儿赶着过来一堵长兄风姿。”
“……”
早知道就不多嘴问了。
宁正裕又道:“不过今日前来的世家少爷也不少,你可别看花了眼。”
“那我把眼睛戳瞎成不成。”
宁正裕道:“那倒是用不着,我听说今日边家的小公子也来了,那些个世家少爷定然都会去围着他转,耍尽百宝,你便是看中了哪个世家少爷也没用。”
白蔹忽的顿住步子:“边家小公子?”
“边代云啊!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原本就是个小官儿家的公子,奈何姐姐得力进了宫,前不久生了个小皇子正得盛宠。一人得力,全家升天,这朝可多得是人攀附。”
宁正裕说的云淡风轻,可当这熟悉的名字在白蔹耳朵响起时,却如同晴空中忽然一声惊雷炸开,让原本平静的天色卷入了灰暗之中。
“你发什么楞啊,快走呀!”
白蔹的情绪在听到边代云的名字时便转换成了另一番境地,像是尘封积灰放在床底的旧木箱子突然被翻出来一般,一股子霉味,灰尘呛人。
他心里说不出是和情绪,或许更多的是对那些往事的厌倦,一下子就让他的手脚无力起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边代云,白蔹脸色有点发白,他正想同宁正裕说自己身体有点不舒服,想去边上歇息一会儿,这当儿却忽的围上来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来。
“哟,这不是宁正裕嘛,今天也出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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