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俞眼睫轻颤,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含糊不清的呢喃。
“嗯,记住了。”
“困了吧,我带你到别处睡。”
秦知亦抚了抚乐之俞的头发,温柔的在他耳旁低语。
“这贼船不稳当,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乐之俞没出声,懒懒的倚在他的胸前,连眼睛都已经合上,显然是已经熬不住了。
秦知亦抱着他站起身,刚走到窗边,外头的冷风拂过,一个激灵,乐之俞却是猛的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
他迷茫的看着窗外河水,十分疑惑不解的问。
“这是,要去哪儿?”
秦知亦收拢手臂,把他往怀里紧了紧。
“跟我回去。”
“回去?跟谁?”
乐之俞呆呆的愣了会儿,努力睁大眼睛朝秦知亦脸上看了看。
“是秦哥哥呀。”
那没事了。
他倒头又缩进了秦知亦的怀里,重新闭上了眼睛。
跟秦哥哥去哪儿,他都是愿意的。
秦知亦看到他这醉得一塌糊涂的模样,勾唇轻轻笑了笑,抱紧了正要踏上窗棱,乐之俞却又是再一次的惊醒了。
“等等,我还不能走!”
“为什么?”
说实话,乐之俞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走,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完,你待要问是什么事情,他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一遍遍的在嘴里含混的重复着相同的话。
“我还不能走,不能走······”
尽管他意识不清,秦知亦也并没有违背他的意愿,强行带他离开,立在原地稍稍沉默过后,转身走回了床边,轻柔的将他放了下来,拉过厚厚的被子,仔仔细细的替他盖好。
“睡吧。”
放轻了声音,秦知亦垂眸道:“等你完全清醒了,我再来接你。”
昏昏沉沉的乐之俞像是听明白了一样,软软的从鼻子里嗯了声,睫毛垂落下来,安稳的睡了过去。
临行前,秦知亦俯身,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的啄了下。
“今晚你说过的话,我都记住了,明天,你可别忘了。”
大约是这些天来晨练早起都给养成了习惯,所以纵使是醉酒,第二日一早到了时辰,乐之俞还是不用人来叫起床,自己便醒了过来。
外头天色刚刚破晓,晨曦从窗外像万道金线一样投射了进来,刺的乐之俞眼皮都生疼,头也疼的厉害。
喝酒一时痛快,可宿醉醒来之后身子却是难受得很。
他抬手揉着自己的额头,皱着张脸,艰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嘴唇上传来的微小刺痛让他愣怔了会儿,也让他昨晚模糊的记忆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热烈而缠绵的亲吻,真挚而深情的话语,还有他死皮赖脸抱着秦知亦不撒手,把传国玉玺都当聘金送出去,撒娇卖痴要拜天地立婚约的丢脸样子······
不,不,这肯定都是梦,是因为我太想秦哥哥了,又喝多了酒,才会做这样离谱的梦。
乐之俞光是想想昨晚的经历,脸上都滚烫的像被油泼过一样,手指揪紧了被子,心如擂鼓,乱跳个不停。
可是,梦里的感受也太真实了,难道,仅仅只是个梦而已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期待,呆坐在床上半响,猛的像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去摸自己的腰带暗扣。
空空如也。
东西没了,这不是梦······
把全副身家都拿去赌秦知亦的一颗真心,他这样的痴情种怕是都能把大楚国祖先都给气活过来。
若是秦知亦自从再也不回,那乐之俞可就真成了载入史册的大笑话了。
“啊!”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手脚乱蹬,像只穷途末路的鸵鸟,除了听天由命的逃避,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砰砰砰。”
房门突然被敲响,有人来了。
是秦哥哥吗?!
乐之俞倏地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宛如是溺水的人发现了救命稻草,脸上顿时有了光彩,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便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开门。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
他欢喜的语调在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戛然而止,半响,才惊讶出声。
“宁将军?”
第63章
“你知道?”
面对着乐之俞错愕的表情,宁远承好像比他还要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惊喜。
“我没让他们提前来说啊,你是怎么猜到我要来的?”
因为我猜的人不是你呀······
乐之俞难掩心中的失望之情,连嘴角都垂了下来,勉强张了张口,想解释一下误会,但不知道宁远承如今恢复的怎么样了,太复杂的解释他能不能听懂,可寥寥几句吧,又好像根本解释不清,实在是麻烦的很。
再说了,岭西和朝廷现在的关系可紧张的很,在客栈围攻秦知亦的那一次,就已经表明了岭西对新朝太子敌视和对立的态度了。
这要是被木全那边知道秦知亦不仅找到了这条苦苦隐藏行迹的船只,还将他们的明岗暗哨严防死守视为无物,来去自如,怕不是要气的血管爆裂,当即弃船改道而行。
改不改道什么的,乐之俞不在乎,他只在乎的是,秦知亦万一因此不能及时找到他怎么办。
那他可就是人财两空,接下来的日子,估计要辗转反复,彻夜难眠,再也别想睡一个囫囵好觉了。
“呃,不是的,我不知道你要来,还以为是苏一苏二他们呢。”
乐之俞随便找了个借口,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又咳嗽了声,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
“神医不是说你还得卧床五六日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当面说,其实可以让人来叫我过去的,免得耽误你休养。”
“不耽误。”
宁远承摇摇头道:“我如今已经好了很多,这些天老躺在床上,浑身的筋骨都快僵成一块木头了,再不出来走走透透气,可真的是要憋疯了。”
好多了?
乐之俞听了这话,忍不住将宁远承从上到下都仔细打量了下。
与老神医给他开颅取毒之前比,他虽瘦了些,可身形并不显憔悴枯槁,依旧是高大挺拔,脸上也无病态愁容,连疤痕都淡了很多,越发显露出他的英气五官,硬朗轮廓,让人都可以想象到,在岭西他一身戎装,纵马沙场的时候,该是怎样气宇轩昂,万夫不当的大将风采。
真英雄啊。
乐之俞不由的在心底默默的感慨了下。
身中剧毒,神智不全,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脑袋还被老神医给动了刀子,居然在这短短的时日就能恢复得这么快,可见宁远承原来的体魄该有多强健了。
这要是换了他乐之俞这副弱不禁风的娇贵身板,估计就算不死,也得瘫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才勉强能下地。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宁将军,你是吃什么长大的?”乐之俞酸溜溜的问。
“啊?”
“我的意思是,要吃些什么好东西才能像你一样把身体底子养的这么厚实啊?”
宁远承愣了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保留了以前的好习惯,对乐之俞有问必答。
“岭西地处偏僻,也没有山珍海味一类的好东西,我自小吃到大的,就是寻常的五谷杂粮,飞禽牲畜,从不挑食,若是遇上荒年,草根树皮我也是尝过的,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指望有好东西可以来补身体呢?”
“草根树皮?”
乐之俞不解。
“你不是将军吗?连朝廷都管不了你,岭西你的权利最大啊,再怎么艰难,也不会少了你的衣食供给,怎么会要苦到去吃草根树皮那种糟烂东西呢?”
若换了老神医来,肯定要阴阳怪气的嘲讽乐之俞“何不食肉糜”,但宁远承完全没有被冒犯的样子,反而好脾气的笑着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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