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少被青丹会骗去所有钱财,家破人亡的受害者出来现身说法,讲述自己误入歧途的悲惨经历,一个一个说的声泪俱下,悲痛欲绝,叫在场的人听了都忍不住跟着难过起来。
更让人震惊愤怒的是,最后押上来的一个据说是青丹会的小头目还招认,他们想借着山贼袭城这个传言在雁城趁火打劫,杀人嫁祸,捞够好处后再把所有的黑锅都叩到朝廷头上去,让雁城人去和官府冲突对抗,而他们就可以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了。
乱世之中,普通人所求的从来都是最质朴的愿望,能有个栖身之地遮风避雨,能填饱肚子活下去,哪怕是茅屋陋室,粗茶淡饭,只要可以和家人安稳度日就行。
可如果有人要来毁掉这份得来不易的安稳,伤害他们的家人,那不管是朝廷还是青丹会,都将会成为他们痛恨唾骂的对象。
于是乎,青丹会这次算是阴沟里翻了船,在雁城人心里已经落得同山贼一样的可恨了。
而乐之俞因为在围剿言朱楼时立了功受到了朝廷钦使的嘉奖,得了县令陈松的宅子,这么大的事自然也瞒不过人去。
很快就有人从县衙文书那里打听到了这个“乐公子”就是那日自告奋勇,振臂高呼要号召大家抗击山贼的年轻人。
乐之俞的长相太过漂亮出众,因此很多人都对他留了很深的印象,只稍稍一提就恍然大悟的点头。
哦,原来是他啊!
这就是所谓的英雄出少年吧,不惧强权,不怕危境,只为了心中的那份正气和仁义,就不计生死,孤身犯险,险些连命都丢了,如此高风亮节的人物,无论年纪大小,都该受到大家的尊敬和感激。
乐之俞因此还被记载进了县志当中,他的大义之举将永远值得后世人敬仰和学习。
碗里的馄炖都冷了,可乐之俞早就忘了吃,坐在那儿听摊主闲扯,就犹如听了一出精彩纷呈的传奇说书似的,简直都有些入迷了。
还能这样?还可以这样?这说的真的是我吗!
他以前看那些帝王将相的故事经历,发现要得成大业,文韬武略都不一定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得到普罗大众的支持,也就是所谓的“民心”。
民心从一点点慢慢燃烧到一大片,最后形成毁天灭地的燎原大火,烧尽了旧朝的所有,为新朝的建立腾空了地方,打下了坚固的基石,是最珍贵最难得的宝物。
只不过乐之俞这民心得来的实在是稀里糊涂,让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心虚惭愧的很。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可能是那位太子的一步棋。
毕竟围剿青丹会不是件简单的事,定是筹谋已久,那些所谓的证据和证人也不一定真的是从言朱楼搜出来的,只不过是要搞臭青丹会名声的一种手段而已。
而刚在县衙前大出风头的乐之俞正好可以用来推波助澜,让人信服之外还竖了个典型,你看,跟青丹会这种逆贼乱党混是没有前途的,投靠朝廷才能得到美名和奖赏,该选那条路,心里都有数了吧?
一举两得,高招啊!
乐之俞其实也不在乎是否被利用,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得到的都是好处,但是心里对新朝太子也不再是单纯的仰慕好奇,而是更多了一丝隐隐的害怕和恐惧。
他是被万人称赞供上神坛,还是被千夫所指杀头论罪,只消一个晚上就能下定论,声誉性命都掌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太子这样手段狠厉,心思深沉的人若是想要对付他,当真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一比,还是温柔可靠,沉着镇定的“宁远承”看起来赤诚可爱的多了。
“秦哥哥,我们以后去到别的地方,也这样出来玩好不好?”
回去的马车里,乐之俞靠在秦知亦的肩膀上,微闭着眼睛同他说话,语气轻飘飘又软糯糯的,仿佛是犯困时的呓语一样,听的人心头都跟着柔和了起来。
“好。”
秦知亦应了句,揽着他的腰,让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声音虽低沉却是温柔似水。
“困了就睡吧,等到了家我抱你进去。”
家这个字听起来十分的悦耳,让乐之俞更加放松了情绪,倦意如潮水一样翻涌而来,贴着秦知亦的脖子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眼皮子彻底的阖了起来,低不可闻的哼唧了一声。
“秦哥哥,你真好······”
秦知亦微垂着眼眸,伸手把一缕掉落在乐之俞脸颊上的头发替他撩了回去,温热的呼吸落在了他的脸上,随后而至的,是一个轻轻的吻。
“你也很好。”
乐之俞真的是玩累了,在回到宅子前便已经睡的很沉,哪怕是秦知亦将他抱进房间,替他脱下外袍和鞋子,用热毛巾擦了脸,又盖上了薄薄的棉被,他都没有再醒过来。
自然,他也就没有发现,往常都躺在身边抱着他入睡的秦知亦,已经悄然不见了踪影。
第31章
更半夜,万籁俱寂。
街上的灯笼已经逐渐熄灭了,整个雁城都陷入了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偶有打更人敲着木梆从小巷之中穿行而过,留下串细碎的响动,很快又重新归于一片静谥。
县令陈松当日身死的那座宅院,里头的女眷仆从早已树倒猢狲散,各自奔各自的出路去了,偌大的宅子变的空空荡荡,鸦雀无声,透着股阴森森的可怖气息,成了名符其实的“凶宅”,无人敢来靠近窥看。
与外头的漆黑阴沉所不同的是,在宅子地下隐秘的地牢里,却是灯火通明,光线亮的简直能刺瞎人的双眼。
“还不肯说么?”
阿元站在一个瘫在地上浑身血肉模糊的人面前,示意左右两边的羽卫将绑在那人胳膊上的铁链拉起,强行将他从地上拖着虚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吊在了刑架之上。
“你既是青丹会的坛主,想必是见多识广了,这个东西你肯定是认得的。”
他拿着手中一块钉满了铁钉的桐油板在云致雨的眼前晃了晃。
“若不想尝尝它的滋味儿,你就不要再浪费这最后的机会,说吧,青丹会神主的真实身份,还有与他相关的都有哪些人,有什么说什么,只消说出一个名字来,你就不必受这苦楚了。”
云致雨遍身的伤痕累累,手脚流着脓疮和鲜血,一张脸亦是肿胀变形,看不出半点当日在言朱楼的光鲜艳丽,简直是判若两人,显而易见,他这几日遭受了怎样的酷刑折磨。
“我,我不是都说了吗······”
他眯着已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阿元,明明气若游丝,连说话都费劲,却还是咧着嘴笑了起来。
“青丹会神主就是,就是我呀,你快砍了,砍了我的头,去向你主子摇尾邀功去吧,哈哈哈······”
似这样的挑衅,阿元早不知听了多少回,根本不予理会,直接一个眼神,旁边就有羽卫从烧沸的锅里舀了滚烫的热水,泼向了云致雨的双腿。
“啊!”
云致雨嘶哑着喉咙惨叫着,疼的大汗淋漓,小腿抽搐个不停,可没等他稍稍缓口气,阿元就用手中的那块钉板按在了那被烫的通红的皮肤上,毫不留情的往下一梳。
这皮开肉绽的钻心之痛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云致雨状若疯癫的扭动着身体挣扎,拼了命的想逃离,可他现在就是块砧板上的肉,哪里逃的了,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痛苦与绝望之下,云致雨颤抖着两眼一翻,头绵软无力的垂了下来,就这么活活的被疼的昏死了过去。
“拿凉水把他泼醒,接着再审。”阿元道。
“是。”
羽卫答应着刚准备动手,从地牢的另一处却又传来了道冷沉的声音。
“不必了。”
“殿下?”
阿元看着从暗处走出来的欣长人影,连忙迎了上去,有些惭愧的拱手低头朝他行礼。
“属下无能,到现在也没能让这贼子招供出有用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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