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翻翻黄历,找个好日子,然后想办法请个媒人,换庚帖,写婚书,请期问名下定礼,咱都照着规矩来,这叫明媒正娶,秦哥哥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吗?”
秦知亦又笑了笑。
“明媒正娶的首要条件,不是父母答允吗?你逃婚在外,家里定是不同意你另觅他人,这叫私定终身,你不怕他们将来连你这个儿子都不认了?”
乐之俞卡了下壳,但很快又直起腰板,信心颇足的说道:“不会的,我家里人嘴硬心软,哪会真的不认我?再说,到时都生米煮成熟饭了,不认也不行了。”
“哦。”
秦知亦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唇边笑意不减。
“生米煮成熟饭,这个主意的确是不错。”
乐之俞这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的说了些什么,羞的脸上更是滚烫,慌慌张张的又扯开了话题。
“可惜了我那座大宅子了,本来还想卖个好价钱给你做聘礼的,谁知道今天出了这档子事,都给泡汤了,想想我都心疼。”
“无妨,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丢也丢不掉的。”
秦知亦似是对这一大笔钱毫不在意的模样,反倒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你之前说,朝廷钦使要杀你,这是为什么?”
“呃······”
此情此景下,要是再满口谎话的胡扯,好像也太不坦诚了。
而且,乐之俞压根也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但是要将实情和盘托出,似乎也不是个好时机,说不定还会让秦知亦疑心他刚才求亲的目的,对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任,再一次的崩塌。
稍微犹豫了下后,他选个折中的法子。
“因为,青丹会的少主,就是我。”
第45章
秦知亦向来觉得自己看人很准。
乐之俞在他眼里,就是天真纯粹的那种人,脸上作不了伪,心里藏不住事,轻易就能被看穿。
可如今,这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让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先是罗越临,再是宁远承,现在更离谱了,花大力气撒网布饵钓上来的青丹会少主,居然就在他身边?
这就好似有只无形的手,在一层一层抽丝剥茧,慢慢的显露出了乐之俞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关系和阴影,仿佛是在嘲笑秦知亦,你看不穿的还多着呢。
下次,哪怕乐之俞说自己是什么亡国之后,将星转世,他只怕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青丹会少主?”
秦知亦的语气徐徐缓缓,听不出什么异常,一副见多了世面处变不惊的模样。
“所以当初你去言朱楼,并非误入,而是专程去见你的属下鸾飞坛主云致雨的?”
“是······”
乐之俞刚说了一个字,又赶紧摇摇头。
“也不是,这事说来话长,当初我是在县衙外头被人哄骗过去的,那时我都不清楚青丹会背地里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还以为是个替天行道的侠义帮派呢,到言朱楼原本想着能多结识个英雄人物,哪知道那个云致雨一见了我就喊少主,又说幼时同我是好友,讲的头头是道的,可我根本就不记得他啊。”
“原来是这样。”
秦知亦垂着眸子,将乐之俞方才因为上药而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慢慢抚平了褶皱。
“此事你是不知情,那会不会,是你家里同青丹会有关系,在瞒着你呢?”
“啊?”
这个假设也是乐之俞曾想过的,因为太过荒唐他一直不愿相信,尤其是在云致雨推他下楼后,更是打消了他所有的怀疑,坚定的认为云致雨在胡说八道。
只不过自从今天在城门口的所见所闻,让他又开始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云致雨那眼神和表情,怎么看都像是故人重逢,推心置腹的样子,完全没有丝毫的怨恨和责怪。
落到那等田地了,他也根本没必要再做戏了,所以,当初他的那番话,也许并不全是胡说八道。
如果杨夫人当真是青丹会的神主,那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无忧谷避世不出多年,还能那么有钱,永远都不会坐吃山空。
“事到如今,我也弄不明白,我家里到底和青丹会有没有关系了。”
乐之俞有些苦恼的皱着眉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云致雨能认出我的身份,没准就有别人也能认出来,三人成虎,传的多了,就算是谣言也能变成真的,看朝廷钦使这雷厉风行的手段,肯定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我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秦知亦静默了片刻,道:“你也不必太过悲观,今日那些追兵,并不见得就是朝廷钦使派来的,或许另有隐情。”
乐之俞不以为然。
能有什么隐情?
除了那个铁血手腕的当朝太子,谁还能有这么大手笔,专门派出一队骑兵来对付他这个所谓的青丹会少主?
但是秦知亦的这句安慰还是让他很受用,沉闷的心绪也瞬间释然了不少。
“我不悲观,不管发生什么事,秦哥哥你都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秦知亦望着他那双澄澈见底的眸子,半响,挑起了些唇角,露出一个浅淡却让人无比安心的笑容来。
“是。”
既然气氛这么融洽,秦知亦也完全不在意什么青丹会少主的身份,乐之俞觉得,似乎可以顺水推舟,把话题往更深处带一带。
“其实,换个角度想,也不一定是坏事,不管是阴差阳错也好,是另有隐情也好,既然现在青丹会奉我为少主,那说不定将来我也能利用到这股江湖力量,来帮秦哥哥你啊。”
“帮我?”
秦知亦唇边依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帮我什么?”
“当然是帮你对付朝廷的威逼利诱了,岭西在边陲,青丹会在中原,这里应外合的,多少也会对你有所助益吧,好为······”
乐之俞原本想说好为将来揭竿而起做准备,但转念一想,这话说出来似乎太过露骨,为避免秦知亦怀疑,硬生生的又改了口。
“好为将来做打算呀,秦哥哥你不愿意进京受封把兵权交出去,朝廷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谁知道后头还会有什么阴招呢,咱们不得不防啊。”
这番善解人意的话语却似乎并未打动秦知亦,反倒是让他那本就清浅如水的笑意更加的淡漠,一双深邃的眼睛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乐之俞,隐隐闪着些锐利的暗芒。
“你考虑的倒是周全,可朝廷从未说过要收缴岭西兵权,毕竟那荒蛮边陲之地,异族凶悍难灭,军饷所费巨大,新朝国库空虚,此时接管过来,无异于是接过了一块烫手山芋,眼下不过是想拿个异姓王的封号换来岭西的俯首称臣,好震慑其余居心不轨的人,做个无本买卖罢了。”
乐之俞听的云里雾里,不甚明白。
“你说朝廷不要你兵权?那,那你还跑什么呀?”
“对啊,跑什么呢?”
秦知亦眉毛微挑,语气意味深长。
“大约,也是和你想的一样,打算与人合谋,为将来另做了打算吧。”
乐之俞总觉得秦知亦的话都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仿佛他和宁远承是分裂开来的两个人,嘴上为了朝廷辩白,仿佛并不排斥进京受封似的,行动却又只为回去岭西,目的不明。
他想问的再清楚些,可秦知亦看起来并不想继续聊下去,起身抱着他放回了床上,拉过被子,颇有耐心的将他四周的被角掖的严严实实,确保不透一丝凉风进去。
“秦哥哥,我还不困······”
哪怕被包裹的像个蚕宝宝,乐之俞犹自不死心,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努力的看向秦知亦,试图表示他没有睡意,大可以秉烛夜谈,再多聊会儿。
“不,你困了。”
秦知亦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抚摸着乐之俞的头发,声音低低的,向往常一样很温柔,但却多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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