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四)(22)
赵嘉点了点头,又对吴纠拱手说:“王上,嘉送一送吴刀。”
吴刀听了赵嘉的话,抿了抿嘴唇,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没有说什么,很快就同赵嘉一起退出了营帐。
赵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跟我来。”
两个人便很快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赵嘉这才停了下来,说:“吴刀,你还记的是谁救了你么?”
吴刀立刻“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说:“是公子,卑将一辈子不敢忘怀。”
赵嘉这个时候回头看向他,低声说:“那我问你,公子白的手,可是残废了?”
吴刀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向赵嘉,随即又低下头,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拱手说:“是……”
赵嘉一听,又问:“何时残废的?”
吴刀似乎又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大约……两年前。”
赵嘉冷笑一声,说:“两年前,两年……这么久你为何不告诉我?”
吴刀连忙说:“只是……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禀明公子。”
赵嘉又笑了一声,说:“是没来得及,还是不愿禀明?”
吴刀一听,心中骇然,连忙拜在地上,头磕在地上不敢起身,说:“卑将失职,请公子责罚!卑将并无不忠,公子……”
他的声音本就沙哑,因为着急,更显得沙哑,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还有些瑟瑟发抖。
赵嘉这个时候慢慢蹲下来,让吴刀抬起头来,吴刀这才将额头从地上离开,迟疑的抬起头来,平视着蹲下的赵嘉。
赵嘉抬手轻轻摸了摸吴刀脖颈上的吻痕,眯眼说:“跟着公子白的时日久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吴刀脖颈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疼的一惊,但是没敢吭声,连忙说:“卑将不敢忘记公子的大恩大德,卑将……”
赵嘉却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如今再计较这些,也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告诉你,无论你对公子白是什么样的态度,可怜他,什么都好,但是……公子白若是真的联合了大庶长,迎外敌造内乱,那么我决计不能饶他。”
吴刀点了点头,说:“是,卑将知道,卑将明白。”
赵嘉说:“这点你明白就好,回去罢。”
吴刀连忙从地上起来,说:“是,公子。”
他说着站起来,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灰土以免被发现,赶紧往回走去,吴刀的功夫厉害,一瞬间就消失了踪影。
酆舒走出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吴刀,赵嘉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酆舒见他出神,便走过去,口气酸溜溜,连自己都不自知的说:“你和那个吴刀,是什么关系?”
赵嘉回了神,回头看了一眼酆舒,笑了笑,挑眉说:“什么关系?救命之恩的关系。”
酆舒说:“还有呢?”
赵嘉笑着说:“还有?你还想我们有点什么?”
酆舒恶狠狠的说:“呸!什么我想,没什么是你这色胚干不出来的。”
赵嘉笑了一声,说:“冤枉,我这色胚如今连个妻妾都没有,可是被你这个奸臣迷得晕头转向。”
酆舒一愣,随即嘴角有些不可抑制的上挑,咳嗽了一声,说:“时辰不早了,我去歇息了。”
赵嘉赶紧跟上两步,伸手拦住酆舒的肩膀,说:“一起?”
酆舒立刻说:“鬼才跟你一起,你滚开,别碍事儿。”
吴刀很快回到了公子白的营帐门口,整理可以下自己的衣裳,刚才跪在地上,身上有土,吴刀轻轻掸了掸,确保万无一失自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呼吸,走进了营帐。
他轻轻撩起营帐的帘子,跻身进去,然后轻轻放下帐帘子,不发出一点儿声音,随即慢慢往里走,也是轻手轻脚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躺在榻上安睡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说:“去哪里了。”
吴刀浑身一僵,公子白并没有起来,也没有看他,仍然侧卧着,背对着自己,吴刀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低声说:“回公子,卑将……卑将去清理了一下,卑将擅离职守,请公子责罚。”
公子白听了之后没有说话,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吴刀站在原地,没听到公子白的声音,便往旁边站了站,准备守夜。
而这个时候,公子白突然又开口了,说:“过来。”
吴刀立刻走过去,不过身上绷着劲儿,似乎有些紧张,他走到榻边上,便没有再动。
公子白慢慢转过身来,眼睛很清明,似乎没有一点睡意,盯着吴刀,吴刀一瞬间几乎觉得自己要露馅了。
不过就在下一刻,公子白突然抓住了吴刀的腕子,因为公子白的双手根本无法用力,因此吴刀不敢挣扎,只好随着他的动作,一下被拽上了榻。
吴刀怕压着公子白,连忙侧身,公子白将他按在榻上,竟然伸手将人搂在了怀中。
吴刀一阵吃惊,简直是心惊肉跳,他们之前也有做过,每次公子白都在发泄暴怒似的,吴刀是个几乎不会感知疼痛的人,并非是天生麻木,但是经历的太多,让他变得麻木,然而第一次的时候,他疼的撕心裂肺,痛呼不止,公子白却不住手,还开口告诉他,让他记住。
后来吴刀只要做错事情,不如公子白的心意,或者公子白心情不好,例如天气不好,阴天下雨下雪起雾,甚至是刮风,公子白都会让吴刀服侍自己,主动的。
这种事情,吴刀已经渐渐习惯了,只是唯独没习惯这种拥抱,因为实在太不常见了。
吴刀的肌肉绷紧,一点也不敢松懈,公子白搂着他,似乎将他当成了抱枕,搂在怀中,高大的身材将他整体包住,密不透风。
公子白靠近吴刀的脖颈,轻轻嗅了两下,吴刀紧张的屏住呼吸,就听公子白说:“好香,好凉,你去洗凉水澡了?”
吴刀感觉到公子白的嘴唇顺着吻痕在逡巡,有点疼,又有点麻痒,说不出来的怪异,不由颤抖起来,低声说:“是。”
他的声音本就沙哑,再一颤抖,已经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却又有些莫名的性感。
公子白没有再讨论什么问题,而是搂着他,很快,吴刀就听到外面下起了雨,他能听到第一滴雨滴落在营帐上面的声音,随即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很多的雨滴,大滴大滴,噼啪的砸下来,一瞬间变成了暴雨。
公子白还是那样搂着吴刀,却开始战栗起来,他的腕子不可抑制的战栗起来,疼的公子白发出野兽一般的粗吼声,额头上瞬间都是冷汗。
吴刀连忙爬起来,说:“公子!卑将去给您拿些药来……”
“不用。”
吴刀的话还没说完,公子白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不用去,不管用,不用理它,只是这种痛疼,我已经习惯了……”
他说着,却不停的颤抖着,潮湿的雨气似乎已经从陈年的伤疤侵入骨髓,变成了冷汗,涔涔的又从额头滚下来。
吴刀看着他狰狞的面容,公子白深吸了好几口气,沙哑着声音说:“哪里也不要去,陪我一会儿。”
吴刀有些吃惊,今日公子白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对,这让吴刀十分紧张,他不知是不是自己露馅了,但是若自己露馅了,公子白肯定不是这种态度,一定会一刀杀了自己。
吴刀虽然紧张,但是不敢透露出来,雨下了好长时间,公子白一直在打抖,直到外面大暴雨停歇下来,他仿佛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冷汗。
公子白的嗓音沙哑,就在吴刀以为他疼晕过去,或者已经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说:“吴刀。”
吴刀立刻说:“卑将在。”
公子白说:“你是不是会永远忠于我。”
吴刀一愣,随即说:“会。”
公子白低沉着声音说:“我要你起誓。”
吴刀又是一愣,心中猛跳,却已经起身,跪在榻上,举起手来,“嗤——”一声,宝刀出鞘,一下将手掌划破,鲜血从手掌上淌下来,顺着他黑色的袖口往下。
吴刀的声音十分冷静,淡淡的说:“吴刀对天起誓,会永远忠于公子,否则……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公子白听着他的话,握住吴刀的手,将他的手带到眼前,舌尖轻轻舔了舔那滚出来的鲜血,疼的吴刀一个激灵,却不敢动。
公子白随即解开他的带扣子,发出“卡!”的一声,吴刀吃了一惊,连忙说:“公子,外面雨停了,您一夜未眠,歇息一会儿罢,一会儿还有寿宴需要公子主持……”
“嘘——”
公子白将食指压在自己的下唇上,摆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吴刀立刻不敢说话,只是有些发抖的看着他,毕竟前半夜的时候已经做过了,吴刀现在还疼着,有些受不了立刻又来。
然而公子白这次的动作却异常的温柔,让吴刀有些惊讶的温柔,那种感觉,好像是旁人口中所说的缠绵,让吴刀有些情难自已,但到底是不是,又没有人能告诉他,他也从体会过,无从对比……
吴纠后半夜才睡,今日要摆寿宴,不过昨天晚上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今日的寿宴可有的忙了。
寿宴在黄昏之后,吴纠不着急起身,在榻上打了几个滚儿,旁边的齐侯还没醒来,吴纠滚过去,抬头看着齐侯的睡颜,每次看到齐侯,吴纠就能明白那些小姑娘所说的盛世美颜是什么意思了。
吴纠真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盯着齐侯的脸,看得入迷。
轮廓深邃,眼眉比一般人都要深刻,鼻梁高挺,长相硬朗,却透露着俊美,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是一个薄情君王的标配,但是吻起来却异常的柔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