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不死病人(19)
但很多时候,云梦尘还是会在心里恶劣地默默祈祷,期望青年等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回来,苏锦之不肯出这红尘,那他便陪他堕入红尘就是了。
可这样的梦,并没有持续太久。
美梦迟早要醒,谎言终有一日也会被拆穿。
云梦尘怔怔地想着,然而思绪刚至此处,让便听到楼上传来了近乎嘶哑的笑声,这声音穿过木门回廊几经折转才传入他耳中,他却仍能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瞳孔骤缩,拔腿就往牡丹阁跑,喜乐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锦之!”
封九黎站在门外,正听着屋里那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踱步踌躇着要不要进去,就见他师兄云梦尘满脸焦色,喊着那人的字从楼下赶来。
封九黎低低地笑了一声,转身欲走,却被云梦尘猛然拽住衣领,听他一字一句低喊道:“封九黎!”
“师兄。”封九黎抬眸,神色淡淡地回望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云梦尘听着闯进屋内的喜乐惊慌失措叫着苏锦之的名字,闭了闭眼松开手,一句话也不说便转身进屋。
封九黎垂着眼帘整理好自己被弄乱了的衣领,再抬眸看向那屋时,眼底的晦暗腾升,如网绵密交织。
“君当长乐,如绸如缎,秀美……锦之。”他低声反复念着青年的名字,顿了几息又道,“无艳今日是我的无艳,锦之却不知是谁的锦之。”
暮色渐浓,疏星渐起,楼外长街仍是喧嚣不息。
云梦尘定身坐于床沿为苏锦之施针,怔怔地看着青年右锁骨处的牡丹因痛苦时血气翻涌绽开,在拔针后又缓缓凋谢。神游片刻后,他才回神,连忙将青年敞开的衣衫轻轻拉上,又为他掖好被角,这才起身收拾药箧。
喜乐红着眼眶赶紧浸了湿帕为床上的青年擦拭冷汗,不住地抹眼泪:“公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啊……刚长的一两肉才几天就瘦没了……呜呜……”
云梦尘沉沉地吐出他一直憋闷在胸中的浊气,起身打开方才因施针怕冻到青年的窗户,瞧了外头将沉的日色,刚将窗纱束好,便听到床那头青年又在喊那人的名字:“阿山……阿山……”
听着他的呓语,云梦尘身体猛地一僵。
喜乐哭得更惨了,趴在床沿道:“公子……公子……您别想他了……”
云梦尘被他哭得心烦气躁,低声喝道:“别哭了,打扰锦之休息。”
喜乐赶紧收了哭声,瘪着嘴小声道:“也不知道公子念了那么多年的阿山究竟是谁,他怎么舍得……让公子这样伤心……”说着说着,喜乐不禁又哭了,“公子那么好,但身体这样弱……再这么也不知还能熬多少年……云神医!云神医!您一定要救救公子啊,只有您能救公子了!呜呜……”
云梦尘看着跪到自己身边的喜乐,眉头紧紧皱起:“我当然会救他,你先起来。”
喜乐得了他的保证,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那喜乐先去给公子煮药了!”
喜乐走后,云梦尘往床上瞥了一眼仿佛已经孱弱到生命尽头的青年,蓦地红了眼眶。他赶紧眨了两下眼缓解眼睛的酸胀,转身继续看着窗外绵延十里的桃花长街。
长街之上春色正好,而青年的生命,却像是春末的一点残红,颤颤欲落枝。
他当然会救他,他怎么会不救他?可他要怎样救他?
毕竟春色再好,迟早也是要埋入冬雪里的。
第23章 失忆将军痴情老鸨11
封九黎去了趟花栖楼,什么也没干喝了杯茶水就回去了。
他的属下还以为自家将军要在花栖楼过夜呢,谁知道他傍晚时分就回了在诸华国暂住的府邸。
“将军,您怎么回来得这样早啊?”那属下接过封九黎解下的外袍问道。
封九黎冷哼一声,睨了他一眼后便往屋里走,声音里带着不耐:“话真多。”
“诶,将军——”属下先是噤声,而后又苦着脸喊封九黎,但不知道男人听没听到,“可是君家四小姐就在屋里等你啊——”
封九黎闻言,刚跨进门槛的身体猛然一僵,但屋里眉眼艳丽的女子却已经瞧见了他的身影,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质问他:“封九黎!你到哪去了?”
“花栖楼,见花无艳。”封九黎见躲不过就直接进了屋。
女子闻言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她拔高声音,尖利地骂道:“你竟然背叛锦之哥哥去那等污秽肮脏之地见一个妓子伶人?!”
以往她来找自己,封九黎好说歹说都会给她点耐心,但今日不知为何,他连一句话都不想敷衍,心里怒气更是在听到辱骂花无艳时燃至顶盛,也不由怒道:“是是是,你是高贵无双纤尘不沾身的君家四小姐,不会去那污秽之地,而我封九黎肮脏下流就配去那种地方,那劳驾四小姐您以后别再来烦我了,行不?”
君长舞被他吼得一怔,声音弱了些,但还是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那你得告诉我锦之哥哥到底被你带去哪了……”
“我他妈不认识什么锦之!”封九黎猛然回头,眼底一片赤红,“要我说多少次?我是封九黎,不是你们要找的姜黎山!”
自他战胜北幽班师回朝在君王办得庆功宴上见了君长舞一面后,他就被她缠上了——她口口声声说他叫姜黎山,拐走了她家哥哥君长乐,一直追着他要他说出君长乐的下落,简直荒谬至极。
封九黎被她缠得烦躁,便将自己失忆过的事告诉了他。
君长舞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被男人吼了一脸后讷讷道:“可你……可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要、要是你忘了锦之哥哥呢……”
“姜氏一族,早在十年前就已尽数伏诛。”封九黎冷冷笑着,“就算依你所言,君长乐他爱我至深,我忘了他不去寻,难不成他也忘了我所以才对我不闻不问吗?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抛弃了姜黎山又看上了其他人,无颜回家而留在哪个地方乐不思蜀呢。”
“不许你侮辱我哥哥!”君长舞立即扬起手,想给封九黎甩个耳掴子。
封九黎掐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一推寒声道:“你君家权大势大,但我封九黎也不是好惹的。君四小姐,好走不送。”
君长舞踉跄几步才堪堪站定,她死死地盯着封九黎,直到男人不耐地转身背过她,她才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留下一句“锦之哥哥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后呜呜地哭着跑出将军府。
封九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最后一把掀翻了屋中央的案桌,又将屋内他所有能看到的事物通通打烂,可泄了这么一通乱火,他仍不知道心头的那股怒意从何而来。
看到君家四小姐哭着跑走的属下正端着晚饭,听着屋内哗啦啦的瓷器破碎声浪,浑身一怵,赶紧对身后跟着的小厮挥手道:“走走走,都走,将军心情不好呢,不想死就别往前凑。”
小厮压低声音,怕大声些就会惊怒什么人似的:“头儿,里面……”
“无碍,将军出了气就好了,咱们待会再来送饭……”
君长舞出了将军府以后哭哭啼啼地瞎跑,跟着她的婢女差点追不上她,也都快哭了。
“呜呜锦之哥哥……锦之哥哥……你在哪啊……”
君长舞慢下脚步抹着眼泪,被初春寒冷的夜风一吹,忽地打了一个抖。
一阵香风裹挟着桃花瓣仿若粉雾,从她被泪水模糊的眼前飘过,君长舞一抬头,就看到了矗立在不远处的碧瓦朱檐的花栖楼。
长街的桃花落了一地,积了厚厚的一层,花栖楼檐角垂下的灯笼在夜色里发着朦胧的光晕,摇曳投下散影,落在门口貌美的伶人身上,他们笑盈盈的,在一起议论着即将开始的夜市,鬼使神差地,君长舞就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小、小姐……”婢女们气喘吁吁地跟上,“您别跑了……婢子们都快追不上了……”
君长舞仰着头,望着花栖楼的牌匾问道:“这就是花栖楼,那什么花……无艳就住在这里头?”
婢女们听到花无艳的名字后就涨红了脸道:“是的,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
君长舞攥紧拳头:“我要去见见,这把姜黎山魂都给勾走的贱人长什么样!他凭什么和锦之哥哥抢!”说完,她便不管婢女们猛然变了的脸色和阻拦,推开门口围挡过来的伶人径直走入楼中。
“小姐!小姐!这儿你不能去啊——”
“有什么不能的!”君长舞骂骂咧咧地踏进花栖楼,引得楼下的小倌不断侧目,“谁是这管事的?”
秋弈看着她与楼主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怔了一瞬后迎上去:“这位姑娘……”
“你是这管事的?我要见花无艳!”君长舞看向秋弈,不等他把话说完便解下自己的腰间的锦囊扔向秋弈,里面装的是红石碧玉各色琉璃珠,价值不菲。
秋弈捧着那袋珠子,摇着头原物奉还道:“姑娘,我们公子病了,这几日都——”
“病了?”君长舞怔了一下,软了神情犹豫道,“那、那我明天再来?”
“你告诉他,我是崇洛国君家四小姐,不许不见我!”说完,她没等秋弈反应就气呼呼地走了,也没去让人拿走她递出的锦囊。
“诶?”秋弈捧着锦囊发愣,扬声道,“姑娘你的东西——”
君长舞听到了他喊声,却是头也不回,渐渐消失在桃花粉雾远处。
秋弈颠了颠手里分量不轻的锦囊,还是决定去问问苏锦之决定如何。
屋内,苏锦之已经醒了。
喜乐正坐在床沿边上服侍他喝药。
“你说……”苏锦之用手轻抚着锦囊右下角的君字绣纹,“……这锦囊的主人想要见我?”居然有妹子想要见他?看这锦囊上的纹字,不会是原身的亲戚吧?
秋弈点点头:“我说公子这几日身体不好,但她执意要见上公子一面,公子你看……”
“见。”苏锦之坚定道,偏头避开喜乐喂过来的一勺黑棕色药汁,“明日就帮我安排见面的事吧。”
喜乐见他不肯喝药,蹙眉劝道:“公子,这药您还剩一半没喝呢。”
苏锦之躺下,将被子拉到头上盖好,躲在被窝里闷声道:“太苦了,我不想喝,拿走吧。”古代的这些药苦死了,他开始怀念有胶囊药品的时代了。
“公子——”喜乐急了,仍想再劝一劝他,却被秋弈扯住袖子,摇头示意他噤声。
喜乐只能憋住话语,收拾了药碗和平安一起离开。
云梦尘在屋外候着,见喜乐端着半碗还多的药汁出来立即皱起了眉:“他没喝药?”
喜乐闷声道:“公子嫌药苦……”
云梦尘哼了一声,原本温润的声音里掺着些许怒意,提高了声音说给屋子里的人听:“他这哪是嫌药苦,他分明是不想活了!”
说罢,云梦尘便不管秋弈狂比划着的手势推门而入,却恰好看到苏锦之将手中一物快速塞入枕下,闭着眼睛装睡觉。
云梦尘走到床边,屈指叩了叩床板:“枕着那些珠子你还睡得着?”
就是不枕他也很难睡着,古代的枕头太他妈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