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我不去!”朔州一处县城的农户家中爆发粗激烈的争吵, 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少年梗着脖子与自家阿母争吵。
“由不得你!”妇人手里握着藤条, 劈头盖脸就像少年打去。
少年身手敏捷, 左右逃避,呼呼作响的藤条一下都没能落到身上。他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嚷嚷, “我才不要去干娘们做的活计!”
“绝不!”说着撒腿跑远, 将骂骂咧咧的妇人抛到脑后。
妇人失去了攻击目标, 调转炮头对向自家男人,嚷嚷道,“这么大小子了,你也不管管!整日就知在外逞凶斗狠, 以后要出大漏子的。”
遭受无妄之灾的男人眼皮儿掀掀,一肚子的火气忍忍又憋回了肚子里, 恹恹道, “男孩子么,你让他去拣羊毛,那儿都是妇人,他会不自在的。”
“有什么不自在的!有钱赚还不好?钱咬人不成?那你们爷两有本事别吃饭啊!”
妇人不依不饶,双手叉腰, 口水直喷, “那活计又不累, 又挣钱, 多好.....”
“得啦!”男人终于忍受不了,霍然起身,冲自家凶婆子大喊,“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放到往日,谁家婆娘敢这样凶自家汉子,打死都是轻的。
妇人却毫无畏惧,冷笑一声,欺身上前,将脸皮子凑到男人跟前,嚷嚷道,“你打啊!有本事你打啊!”
男人拳头握了又握,最终还是松开,嘟囔道,“不与你这个凶婆娘啰嗦!”说着推开妇人,如儿子一般逃跑了。
妇人见着野狗般逃走的两个男人,腰杆子挺得更直了,拢拢因为吵架而散乱的发髻,喝了口水修整片刻后,昂着脖子冲隔壁院子里大喊,“曹大家的,做工去了不!”
“来了来了!”隔壁柴门咯吱一响,走出一个妇人,笑呵呵道,“侯家嫂子刚刚老威风喽。”
两家就隔着个小土墙,打个喷嚏隔壁都能听见,更不要说吵架打架的动静了。
揍走了儿子又骂走了丈夫的妇女,夫家姓侯,大家都习惯唤她侯家嫂子。
侯家嫂子得意笑道,“如今我做工赚得钱不比他少,我还养鸡、织布、做饭,这个家没了我得散!他们都得听我的!”
曹大家的听了也笑了,附和道,“就是,如今啊,咱们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虽然北地民风向来彪悍,妇女的地位也一向高于南边,踹了丈夫,卷了嫁妆,带着孩子改嫁的妇人不再少数。
可是妇人的地位再高也越不过男人,毕竟男人占着体力优势,家中种田放羊的体力活还需要男人去做。
然而,随着许多商人涌进朔州,羊毛工坊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急需大量人手做工,工钱也开得挺高,甚至还可以日结。
不少妇女早起忙活好家里的事情,便走出家门,去作坊做工。一群人坐在一处捡羊毛、搓毛线,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活儿不累,还有工钱拿。
有了另外进项的妇女们腰杆逐渐直了起来,钱袋子鼓了,胆气也足了,面对丈夫的大小声也敢回怼了,“我离了你照样快活,你离了我就吃屁去吧!”
两个妇人结伴而行,往工坊去的路上又陆陆续续有几个妇人加入队伍。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还是你家小子乖巧,让去做工就去做工。”侯家嫂子羡慕地看向另一个妇人。
羊毛工坊赚钱多,妇女们除了自己去干活,还将家中闲置的劳动力一把薅,不管男孩儿女孩儿都逮去一道做工赚钱。
那妇人笑着回道,“我家小子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老实性子,身子骨还不结实,除了去拣羊毛,我真不知他日后能做什么。”
“耕田?拉犁走两步都喘气。”夫人看向侯家嫂子恭维道,“侯小郎身体壮实,听说骑马射箭都是好手,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
自家儿子被夸,侯家嫂子嘴巴咧到耳后根,心里高兴,嘴上还要骂两句,“那个小讨债鬼,一天到晚在外头打架,没得正行。”
妇人们说说笑笑进了工坊,一脚跨进大门,声量都情不自禁低了下来。
另一边,逃过一劫的侯小郎与一群难兄难弟也碰头了,双方见面一通苦水相诉苦。
“太可怕了,我阿母疯魔了一般,一定让我去做工。”
“知道曹大力不,昨天就去拣羊毛了。”
“我天!这什么世道,反天了不成。”
几个小子凑到一处相互交换情报,都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侯小郎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一日不去做工,阿母见着我便就讨嫌,成天念叨,烦死个人了。”
“侯景你怎么说?”众人看向侯家小郎君,一直以来他都是这群半大小子的领头人。
侯景抓抓头,直把脑袋挠成了个鸡窝,沉默良久后道,“咱们跑啊!”
“跑?跑去哪儿?!”小子们一个个眼睛闪亮,心动不已。
侯景也不知往哪儿去,嘀咕道,“反正不能再呆家里了。”成天受气,憋屈得很。
“去怀朔吧。”侯景想了想,做了决定,“听说怀朔如今热闹呢,到处招人招工,都是赚钱的买卖。”
“能行不。”计划正要实施了,有人反倒犹豫了,“咱们户籍在这儿,万一征兵.....”
侯景打断对方的话,道,“咱们爹还在呢。”便是征兵还轮不上他们。
有人退缩,侯景反倒更加坚定了,目光从几个小少年脸上划过,“走不走?不走以后别怪我不带你们玩儿。”
“走!”几人一咬牙,立誓要跟着侯景去怀朔闯荡一番。
此时的怀朔镇上,贺兰定正在琢磨肥皂和面脂的改良,还不知道未来的宇宙大将军、南梁的掘墓人已经往怀朔来了,并且准备来给贺兰部落“打工”。
“郎主,现在有两种法子。”阿塔娜将实验样品一一展示出来,“一种是将艾草汁和碱水混合后一起与羊油搅拌。”
北地没什么香花兰草,西域香料又贵得要命,贺兰定想改变肥皂的味道,最后目光落在了哪怕在北地都能遍地生长的艾草身上。
然而实验进展却不顺利,怎么添加艾草汁成了大难题。
“这样子做,后期加盐的时候析出困难。”阿塔娜也苦了脸,“要是等肥皂分离出来后再加艾草汁,有软哒哒的,后面不好成型。”
“还有一个......”阿塔娜伸出手。
那是一双粗糙得像老树皮一样的手。
“郎主,这个肥皂的清洁效果的确很好。但是.....但是....太好了。”阿塔娜忧心道,“真得能用在脸上吗?”
大约是含碱量太高的原因,肥皂的去污能力非常强,对皮肤的刺激也大。阿塔娜经常实验肥皂的去污能力,一双手很快干燥、粗糙甚至蜕皮。
“用来洗衣服倒是极好的.....”阿塔娜小声道,“衣领上的老油一撮就没了。”
贺兰定没想到做肥皂这条路自己竟是走不通了。缺点众多的肥皂大概是干不过高级澡豆的。
只能说,不是自己太垃圾,而是论奢侈自己根本干不过会玩儿的老祖宗们。
“而且。”阿塔娜又提出一点,耐心劝道,“盐析法需要的细盐成本也是很大的。”
要阿塔娜说,何必卖肥皂,不如卖精盐。精盐的制作可比肥皂简单多了。
“我明白了。”贺兰定心里叹气。
肥皂这条路眼看是走不下去了,“上层路线”没着落。天气却越来越热,商队的新产品也没有研发出来,“平民路线”迟迟无法开启。
“酱油有进展了吗?”贺兰定又问。
阿塔娜摇头,“且没有呢。做了几缸子,都臭了。”
看着皱着眉头的贺兰定,阿塔娜很想劝一劝,心道,部落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地步,该缓缓步子歇一歇了。可是年轻的首领却像是有鞭子在屁股后头抽似的,一步不停,一刻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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