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接下来怎样……
泽兰都不应该苦苦挣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别强撑了,交给我好吗?”
丢下那些虚伪的假面,咽下那些习惯性的谎言,卡洛斯张开双臂,将地上蜷缩着的雌虫拢在了怀里。
雌虫的身体已经折叠成了绝望的姿势。
在卡洛斯触碰的瞬间,他身体的只是一阵一阵地痉挛着,并没有太大的抗拒,甚至来不及再次把卡洛斯甩开。
抱住泽兰的时候,卡洛斯心底也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泽兰,辛苦了。”但就连这句话,也不能让雌虫知晓,他将之完全咽了下去。
淡淡的柠檬香气逐渐突破血腥味的束缚,慢慢钻进了泽兰的鼻腔。
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信息素的味道。
泽兰手上抗拒的动作也彻底哑了火。
这股气息早已深刻入骨,只需要一点引子,便能将他的灵魂都瞬间点燃。
这是梦吗?
只有午夜梦回之际,他才能嗅到这股味道。
随着雄虫的动作,他的头被按在了雄虫的胸口。
浴袍本就系得很松,从锁骨再到脖颈,雄虫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向他袭来。
就像是回到了虫蛋里一般,浑身上下都被这阵柠檬的香气萦绕着,包围着,渗透着,信息素如一阵洪水钻进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和缝隙,被填满的充盈感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雄主。”
“雄主。”
“雄主……”
所有思绪都凝成了这几个词,填满了他的大脑。
泽兰僵硬的手渐渐有了知觉,他拖着没被束缚住的那只胳膊,几乎是在条件反射下,抱住了雄虫的腰。
随着身体的下滑,他的头也枕在了雄虫的大腿上。
“雄主,是你吗。”
泽兰依靠着本能喃喃出声,他的脑袋已经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思考。
雄虫却并没有回应。
没关系,哪怕是梦也好,只要……只要可以再晚一点醒来。
泽兰近乎颤抖地挪动着脑袋,在雄虫腿上蹭了蹭,试图让整个身体都融化在雄虫身上。
“没事的,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雄虫的声音如一阵缥缈的雾,回荡在耳边。
下一秒,一阵剧烈的刺痛从脖颈传来。
“唔!”
泽兰猛地惊醒,扯出了埋在脖颈的东西。
一条小尾钩。
因为速度足够快,那东西并未得逞。
看到眼前滴落着黏液的尾钩,泽兰的神志也彻底回拢。
眼前的雄虫根本不可能是他的雄主。
他的雄主,分明在半年前就……
信息素、味道,都是可以伪装的。
他怎么可以认错雄主!
转瞬间,卡洛斯被一阵大力掀翻,小尾钩也被雌虫彻底甩开。
卡洛斯心中的计划其实很粗略简陋,先用尾钩的毒素把雌虫给麻痹迷晕,然后再偷偷给泽兰做精神梳理,联系医疗虫。
之后他迅速神隐,撇清关系,左右不过是个打死不承认。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步就失败了个彻底。
“咔嚓——”
束缚雌虫的铁链发出声响,开始冒出一条又一条的裂纹。
最终一整条链子都被雌虫扯断。
本是强弩之末的雌虫竟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步步向他逼近。
卡洛斯心中大呼不妙,“上将,您先听我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眼看着雌虫的脸色越来越黑,卡洛斯很清楚,他现在不做点什么,那真的就玩儿完了。
一不作二不休,他原地起步,冲着泽兰扑了上去。
“!”
两虫抱作一团,向着一旁的墙壁重重摔去。
趁着混乱,卡洛斯的小尾钩成功扎上了泽兰脖颈,毒液瞬间注入。
“诶?”
在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卡洛斯的身体却一空。
不知触动了什么,身后的墙壁竟翻转打开。
在墙壁关上的最后一瞬,卡洛眼前是泽兰骤张的瞳孔,和瘫软下滑的身体。
“哐当,哐当。”
卡洛斯就像个倒地的保龄球,顺着楼梯便一轱辘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
他的身体在台阶中不停磕碰,又旋转翻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之前铁球砸的包还没来得及治,现在倒又多了俩。
卡洛斯有些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
也幸亏台阶就五六级,不然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可是泽兰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暗门跟密室?
第66章 沉默,但也是默许
房间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卡洛斯冲着来的方向拍打墙壁,那堵墙却闭得严丝合缝,半点也打不开。
原路返回的想法只能作罢,卡洛斯只能硬着头皮往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温度便越低,源源不断的冷气向他袭来,冻得他打了个冷颤。
房间里的温度至少在零度以下,与其说是密室,倒更像一个巨大的冷库。
经过刚才的争执,卡洛斯的浴袍已经完全没个正形了,他哆嗦着将袍子拢了拢,重新系好带子,才继续往前摸索去。
“嗒。”
“嗒。”
“嗒。”
随着卡洛斯的脚步,密室的灯一盏接一盏的打开。
开了灯,密室里的光线也并不算好,昏暗的白光甚至增添了一丝阴森冷寂的氛围。
位于房间中心的……是一个巨大的营养舱。
一具虫体正浸泡在半透明的营养液中,或许还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颇有些刺鼻。
卡洛斯一步步上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一具枯树干一般的尸体,每片皮肤都皱巴巴的,就像是被剥了绑带的木乃伊,已经完全看不出虫形。
但那和他本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痣,还有干瘪的小尾钩,卡洛斯仅看了一眼,便呆在原地。
他怎么会不认识呢?
这……正是他的尸体。
卡洛斯有些呆愣地向前走去。
整个营养舱四周都环绕着蓝色的小花,珍贵的阿米朵花跟路边不要钱的野花一般,装满了整个房间。
梦幻而又美丽,就像是个最不愿醒来的梦。
他跨过脚边的花苞,扶开因他的动作而纷飞而起花瓣,一步步向前。
卡洛斯什么都想起来了。
那一晚根本不是梦。
雌虫跨进营养液,翅翼包裹着他,手拥抱抚摸着他,脸与唇亲吻着他,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以最畸形的姿态扭曲在一起。
灵魂深处传来的触感,皆为真实。
于他来说,那仅仅是一两天的时光,可是对于泽兰来说呢……
淡淡的营养液中浸泡着虫体,其表面正漂浮着一根羽毛。
他不会看错,那正是泽兰翅翼上的。
雪白羽毛湿漉漉的,被液体打湿了大半,分叉的绒毛已经被腐蚀的千疮百孔。
它似乎独自漂浮了太久太久,再也不能坚持下去。
要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沉落。
陪伴着那具虫体,一起坠入舱底。
卡洛斯呆呆地环绕着四周,阿米朵花、他穿过的黑袍子,还有那盒他亲自送给泽兰的药膏,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全都整齐地摆放在桌上。
而在桌子的正中央,悬浮着一颗晶体。
本该碎成粉末的晶体,近乎神迹一般粘合在了一起,虽然缺了个小口子,但几乎完美无缺,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到上面怎么也无法复原的裂痕。
明明没有任何罩子,却也没有一丝灰尘,就像是抚摸过成百上千次一般。
卡洛斯站在原地,时间仿佛在这里停了下来,一阵阵眩晕涌上大脑,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从胸口泛出的疼痛,逐渐漫延向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撕心裂肺的痛意已经淹没他的口鼻,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刺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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