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轻轻碰了碰伤口截面,切口平整,是极为锋利的刀刃所致,再看伤口长度,像极了虫化后的掌刃。
这道伤……应是来自于泽兰。
但这仅是皮肉伤,并未伤及要害,以至于卡洛斯都没在第一时间察觉痛感。
“啪嗒——”
小尾钩撞到了卡洛斯小臂上。
因为屋子里也没有其他虫,卡洛斯身后的小尾钩就在外边肆意摇晃着。
卡洛斯这才察觉到了小尾钩的异样。
他一直以为小尾钩处传来的酸痛,是他睡觉时不小心压到了,毕竟拘束了这么多天,他的尾钩就没有哪一天是不难受的。
但眼前的小尾钩,显然是被薅秃噜皮版本。
小桃心不知经历了什么“虐待”,最顶端的一层软皮磨得生疼,仿佛在卡洛斯不知道的时候,小尾钩背着他去当磨刀石了。
做完别无他虫。
想都不用想,始作俑者只能是泽兰。
他的雄虫身份暴露了。
卡洛斯有些头痛地扶额,本来一切在都向着好的一面发展了,现在就一夜的功夫,事情又变得乱七八糟脱轨起来。
【宿主大大,主角受是离开了吗?】消失许久的系统诈尸似地冒了出来。
“如你所见。”
【那岂不是完蛋了,现在主角攻受都没了影,咱们还怎么做任务哇,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如果这次任务还失败,宿主大大就灰飞……】
系统见了现在虫去楼空的场景,顿时又回想起前几任宿主任务失败后,它被主系统支配的恐惧。
“铁球,你先冷静下来。”
卡洛斯就差把铁球丢出窗外,图个清净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系统,“我有点好奇,既然知道不能让主角受失踪,你昨天居然没叫醒我?这可不太符合你的风格。”
【换做以前,我肯定就干了,前几任宿主也让我时刻留意来着,曾经我24小时监测,不分白天黑夜遇到任何状况都会叫宿主,后来……后来我就被投诉了。】系统有苦难言道。
【现在为了保护宿主的隐私,宿主大大你睡觉的时候我会关闭自动检测功能,嗯……这个包括各方面的睡觉。】
一听系统这番话,卡洛斯满头黑线。
他的前几任前辈都是雄虫,想来是广受追捧,再结合晚上干的隐私方面的事儿,他大概有点理解系统为何会被投诉了。
“你这说法,怎么好像是我昨晚干了不该干的事?”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啦。】系统顿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他继续问道:【宿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按照原计划行动。”
他得前往主星。
卡洛斯随身的行李也没几件,凑来凑去甚至都凑不出一个背包,他依然收拾好东西,推开了小屋的大门。
晨间的阳光从门缝探入,照亮了破败的小屋,也照亮了卡洛斯的面容。
在持续低烧下,他脸色苍白如纸,满脸的疲惫,说是摇摇欲坠都不为过。
可卡洛斯的眉眼和唇角却是弯弯的,黑色的眸子在阳光下近乎发着光,就好像永远不会被打败一般。
“还会再见面的。”
*
卡洛斯所在的偏远星距离主星有将近4.5光年,这绝非普通飞船能够到达的。
为了前往主星,他和泽兰都终将乘上那特定的一班飞船。
它终年往返于哈盾星系的各个星球之间,将主星与最偏远的星球相连接,搭载着来自不同星球、不同种族、不同身份的虫族旅客。
环星系飞船很多,但只有这一班最为特别。
没有塔台检测得到它的存在,也没有任何虫能够定位到它的位置,它就像是一艘幽灵之船,航行在永远没有尽头的大海之上。
它也被称之为——忒休斯之船。
能上这条飞船的虫,多少都是些犯过事儿,亦或是有难言之隐的虫。
但这么一想,倒有点像是明目张胆的“偷渡”?卡洛斯看着手里的两张票,思维有些跑偏地想到。
之前在甜蜜之赌场赚的钱,他花了一大半,兜兜转转废了老大功夫才弄到这两张票。
小小的船票极为简约,上面除了乘船的时间地点,便只有一枚花纹诡异的图腾,连乘船虫的基础信息都没有。
登船地点在法米拉星D区默海14号口,时间为明晚8点。
卡洛斯看了看智脑,现在距离登船还有36小时,他必须在此之前尽快赶到登船口。
这其中的路程还非常长,他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贫民窟的小巷在白天也近乎看不到光,站在棚子中间,抬头只能看到层层叠叠相互交替的管道,宛若千万条交错攀据的蜈蚣,要给到访这里的客人一个下马威。
法米拉星球的绝大部分区域都是这般状况,由不得虫绕路选择。
卡洛斯带着兜帽行走于其中,尽力降着自己的存在感。
一路上所经之地,总有饿狼一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卡洛斯感觉自己就像一块好肉,掉进了狼窝里,他必须得加快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哐当——”
卡洛斯随脚踢倒酒瓶,漆黑的玻璃片碎了一地,它们在阳光下显得光亮可鉴人。
借着玻璃,卡洛斯捕捉到了一抹身影。
果然有两个虫正尾随着他。
他只有一个虫,身形也完全不像军雌那般壮实如牛,显然成了活脱脱的猎物。
在蓝星的时候,为了少挨点打保住小命,卡洛斯硬是给锻炼出了反追踪能力,像是身后两虫拙劣的跟踪,他想发现并不难。
换做以前,卡洛斯早就把虫甩掉了,但现在他对这片区域完全陌生,强龙不敌地头蛇,饶了好几个小道,都还没能把他们甩掉。
来虫族时间越来越长,卡洛斯隐隐感到自己的五感也愈发灵敏,他很难解释身上发生的这种变化。
就好像他的灵魂与这具身体更加契合,一切感知逐渐回到了他应有的样子。
现在明明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竟能听见身后两虫小声的“明谋”。
“毛线个腿儿滴,这虫这能有钱?穿得灰啦吧唧,还没咱们穿的好呢,还穿着个袍子,啥都看不清。”
“你识不识货啊?就那走路的样子,是个普通虫就有鬼了,老子我还看错过虫?”
“那咱们怎么还不动手?万一跑了可咋整啊,老大。”
“是不是蠢!周围虫怎么多,多少虫盯着呢?时机未到!时机未到!”
“还是老大聪明,嘿嘿嘿。”
两个虫桀桀桀得笑了起来,简直是把肆意狂妄写在了虫脑上。
他们的音量是窃窃私语,在卡洛斯耳边却堪比实时直播。
卡洛斯继续绕过几个巷子,但越到关键时候,他的身体就越是不争气。
他已经开始体力不支。
卡洛斯胳膊撑着墙角轻轻喘息着,接连的赶路已经耗费他过多体力,就连降下去的温度都回升了一些。
雄虫的身体果然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
头脑愈发昏沉,可身体越是难受,卡洛斯的感官就更加灵敏。
此时,他能闻见空气中酒液与隔夜呕吐物在空气中发酵的气味,能看见空气中细微的灰尘颗粒,甚至能听见不远处玻璃渣被风吹动的轻响。
身后虫的脚步声愈来愈大,他们更靠近了几分。
卡洛斯额头的冷汗不受控制地冒出,但他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冷笑。
要找虫打劫,那他们还真是挑错了对手。
他将手探进外袍中,摸出了几针药剂,那是高危级药物——法密毒蝎蝎尾中提取的毒素。
一针下去,足以让虫于10秒内毙亡。
他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三十步。
二十五步
二十步。
跟踪的虫即将越过拐角,追上卡洛斯。
卡洛斯默数着距离,也一把拔掉手中的针筒套。
争斗一触即发。
还有十八步。
“唔唔唔唔!”
“救……”
预料之中的动静并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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