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玉原本流失殆尽的体温在那些法器的温度下逐渐回暖,他体内流淌着属于楚听雪的灵流,可他浑身上下还满是几乎要将他击垮的痛楚。
他的意识模糊,人也昏昏沉沉不大清醒,他望着楚听雪离开的方向,等到闭眼再睁眼,那人已经回到了他身边。
楚听雪正垂眸给他输着灵力,面上似乎有些类似于凝重的神色,折玉没看太清。
因为很快,楚听雪见他醒了,便扬起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轻松笑意:
“醒了?”
“嗯。”
折玉定定地望着他,似乎试图从他面上寻见一丝破绽。
他问:
“寻见出去的办法了吗?”
楚听雪抬手挠挠头:
“没啊,这千落渊有些古怪,似乎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阵法。若是流巽妹妹在就好了,她一定能够解开。”
闻言,折玉冷笑一声,嗓音有些哑:
“这些不入流的邪修,还有困住你的本事?”
“是啊,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这些邪修没本事布出这种级别的阵法,奇怪得很,可能是捡了前人留下的现成东西用吧。没关系,你师兄我聪明又机灵,早就怀疑这千落渊有异,所以下来前就给师门放了求救印信,你坚持一会儿,很快便会有人来救咱们。”
“……”
这话后,折玉沉默许久。
很久之后,他才哑着嗓子开口:
“我废了,楚听雪。”
楚听雪的动作微微一僵。
后来,他像是干巴巴笑了两声:
“说什么呢……”
“我说我废了,是我轻敌,中了那邪修的本命毒,如今经脉寸断,就算出去也是废物一个,哪还有脸继续在烟雨山待着?你赢了,楚听雪,你今日就当没见过我,就让我一个人悄悄死在这里吧,算……”
折玉抿抿唇,艰难道:
“算我求你。”
折玉生性要强,他从不会同人示弱,更不会向楚听雪示弱。
此刻说出这种话,他怕是当真失了所有求生的欲望。
对他来说,修炼与剑道,当真比命还重要。
“求什么?求了我也不答应。”
楚听雪把他身上的衣服又往上盖了盖:
“只是中了毒断了经脉而已,未必就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你这小孩,怎的这样悲观?你就好好回去,剩下的,交给你见桃师妹就行。还有,你不是爱跟我比吗?放心吧,你这身板,至少还能跟我比个几百年!”
“呼——”
千落渊底忽地刮过一阵诡异狂风。
风声呼啸着路过,钻入洞口,吹得法器火焰晃动,吹得人瞬间从皮肉凉到肺腑。
楚听雪夸张地打了个寒颤。
他抬手施法,用法印将冰洞封住,好挡一挡洞外那刺骨的风。
“你很棒,阿玉,你很棒了。你瞧我,溜溜达达过来,等到的时候,该端的窝该教训的人,都被你解决了。如果师尊他们在场,我现在都已经要输了,得恭恭敬敬称你一声掌门大人才是。那邪修的本命毒还挺蹊跷,若是我遇上,也不会比现在的你好到哪去。所以啊,明白了吗?经过这次教训,咱们可都得记得,遇见什么事千万不能轻敌,你说对不对?”
“……”
折玉没有应声。
但楚听雪不在意。
毕竟他这个人,就算只有自己一个也能自顾自将话说下去:
“你放心,咱很快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了。算一算,最多一个时辰,烟雨山那边就该派人来救咱了。唉,说来还有点丢脸,咱俩出来争这掌门位,结果最后还得等着师叔师弟妹们来救,你说是不是……”
楚听雪的声音落在折玉耳里,愈发模糊。
他身上很痛很冷,眼皮很重,困意不断卷上他的身体,抓住他不断下沉。
楚听雪絮絮叨叨的话仿佛从天外传来,声音遥远空灵,好像摸不着也抓不住。
后来,折玉听见他说:
“困了就睡吧,没事,我将你护住。”
听见这句话,不知为何,折玉的心一瞬便安了下来。
他不再强撑,就那样放任意识沉沦,几乎一瞬便沉入了梦境之中。
折玉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他生命中再也没了楚听雪这个人,他一直是南乾最优秀的折玉,是师尊的骄傲,是烟雨山的骄傲。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提起剑道,第一个提起的便是折玉的名字。
后来,他好像又在点滴泉旁边练剑,楚听雪就躺在旁边的躺椅上喝酒睡觉,再后来,来了吵吵嚷嚷一群人,有见桃、流巽、三宗钰、晓淳、阿缃,有后来入门的器修将楼,有他们遇过的千骨如音,还有后来总来找楚听雪比试的那只绿眼睛天魔。
他们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聊天打闹,折玉便远远站在一边,默默地瞧着他们的笑容。
终于,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明明那些人在楚听雪身边都是笑着的,可等回头看向他,那些笑容尽数散去,换上了冷淡、疏远和嫌恶。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闹腾腾的点滴泉一时又只剩了折玉和楚听雪两个人。
折玉站在点滴泉边,看着楚听雪一会儿熟睡,一会儿吟诗,一会儿舞剑。
最后,那人拎着酒壶笑着到了自己身边。
“过两招啊,阿玉?”
折玉猛地惊醒。
他离开了温暖的点滴泉,重新回到了那方幽蓝色的洞窟。
抬眸看去,楚听雪盘腿守在洞口前,只给他留了一个背影。
“楚听雪。”
折玉哑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微弱:
“多久了?”
“嗯?不久。”
楚听雪的声音依旧轻松:
“你才睡了半炷香啊!给他们点时间吧,哪有那么快?累不累,累了就再睡一会儿,师兄守着你。”
“……”
折玉觉得,千落渊底的时间好像过得特别特别慢。
他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又一觉,梦里的时间很漫长,可一睁眼,他还在那个冰洞,楚听雪也还背对着他坐在洞口,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折玉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有点模糊,他觉得漫长的时间,在楚听雪那里却只有半炷香、一炷香。
折玉没有怀疑过楚听雪的答案,现在的他也没有心力去纠结这些。
可当身边的法器一个个耗尽了使用寿命,当冰洞中被楚听雪灵力温暖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折玉才终于和楚听雪较了这个真:
“楚听雪。”
楚听雪听见自己的名字,似乎愣了一下。
而后,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才迷迷糊糊道:
“嗯?又醒了?”
“过去多久了?”
“呃……”
楚听雪顿了顿:
“你怎么老问这个问题?还是没多久,大半炷香吧。”
“……你说实话。”
“我能说假话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说的就是实话。大大的实话。”
折玉没听他的鬼话。
他只再次沉声严肃问:
“楚听雪,告诉我,到底过去多久了?”
“好吧……”
楚听雪声音低了些。
再开口时,他报出一个答案:
“其实真没多久,也就三个时辰吧。”
折玉这时才发现,楚听雪的声音不知何时已变得有些沙哑。
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不会有人来了,楚听雪。”
说着,折玉咳了两声,五脏六腑痛到搅成一团,经脉中仿佛有虫蚁撕咬,加上周遭刺骨温度,更显难熬。
“你走吧,你能不能赶紧走?折损点修为都行,你能不能赶紧从我眼前滚开?!
“你知道这千落渊有异,为什么还要下来寻我?是不是多此一举,你到底烦不烦?!我死了不好吗,让我死了不好吗?我死了,你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掌门之位,从此身边不会再有我这个影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知不知道我时时刻刻都想让你消失?知不知道我多想一剑刺穿你所有的光芒,把你从万众瞩目的位置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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