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涧宗闭了闭眼。
在今天之前,他尚觉得燕折是因为应激反应编造出的这些故事,但现在却无法再坚信了。
燕折说的那些事,太像他会做的事。
就连委托叶岚君去照顾燕折的安排也是——
他所能信任的人不多,叶岚君勉强算一个。她也是唯一一个非此圈子里的人,可以尽可能保证燕折彻底地远离这些腌臜事。
如果说结束生命前他一定要找一个照看燕折的人,那一定是叶岚君。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你不是书里的那个燕折,也不是我曾认识的燕折,你不会重蹈覆辙——”
燕折微微歪头,看着白涧宗认真问:“你是在安慰你自己吗?”
白涧宗:“……”
“有意思的是,之前哪怕再想不起我上辈子的故事,我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穿书人,这具身体那倒霉催的人生并不是我的人生……”
燕折轻声说:“但我现在没那么确定了。”
白涧宗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在燕折流泪之前将人拉进怀里,声音喑哑而偏执:“你不会死的。”
燕折推了下,没推开。
他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一如既往地安静,同时木木的,好似困惑地说:“我有点分不清了,不知道是我的灵魂与这具身体融合在了一起,还是我真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燕折本身。”
白涧宗搂紧燕折,他一向不回答自己回答不了的问题。
“不论书的剧情是不是真的,我都保证你不会死。”
“可谁又能把未来说得那么准呢?”燕折跪坐在白涧宗腿上,下巴搭在白涧宗肩上。他出神地看着前方,好似完全没注意自己的眼泪。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白涧宗。”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可没办法,我认识你开始你就叫这个名字。我不想叫你白先生,也不想叫你小叔。”
“我一开始确实因为不好的目的接近你,我知道书的剧情,知道你会死,还会留下大笔遗产给燕颢。”
“我不甘心。”
“可现在想想,我不甘心的好像并不是遗产,而是你把遗产留给燕颢这件事。”
“白涧宗,我喜欢——”
白涧宗掐紧燕折的腰,打断道:“燕折!”
打断燕折抒发情绪的不止白涧宗的逃避,还有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叮咚——”
躲远的张三走过去看了眼监控显示屏,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走过来低声说:“老板,是警察。”
白涧宗下意识揽住燕折,没有回头:“问问来做什么。”
张三去开了门,简单地和警方交流了会儿,又回来说:“燕大少爷死了,他死前最后联系的人是燕少爷,所以警察来例行问话。”
第89章 随你吧
“谁死了?燕颢?”
燕折的眼泪戛然而止,懵了会儿。
张三:“按照警察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
白涧宗搂着燕折往卧室方向去:“请他们进来等会儿,就说我们在洗澡。”
张三:“是。”
燕折懵到都忘记难过了。
他从白涧宗腿上下来,来到主卧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水淋淋的自己说道:“刚刚吃早餐的时候,燕颢还在给我发信息。”
白涧宗在卫生间门口,坐着轮椅眸色发沉:“他说了什么?”
燕折抿了下唇,直接把手机递给白涧宗看了。他有些累了,不管燕颢那句“你到底是谁”是什么意思,他对白涧宗都没什么好藏的。
白涧宗的目光在聊天时间上停留片刻:“他一个半小时前约你回去聊聊,紧接着人就死了?”
燕折点点头,转身说:“我的右眼皮一直跳……”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左眼跳财,右眼跳……
“你确定不是哭抽筋了?”白涧宗掀起眼皮,操控轮椅转身道,“洗个澡再出去。”
“……”
燕折嗅嗅身上,一股臭臭的酒味。白涧宗也真是厉害,刚刚抱了那么久没露出一点嫌弃。
他自己都嫌弃。
热水浇在身上,宿醉的疲惫感终于散去了些,皮肤上附着的酒味也慢慢在空气中挥发,混合着香皂的气味,让人有种吸入酒精的错觉。
燕折关掉水龙头,不着寸缕地站在镜子前,他摸摸锁骨,又碰碰平坦的腰腹,感觉很神奇。
这具身体被折磨四年,竟然除精神上的应激反应外,不仅没断胳膊断腿,更没在身体上留下一点伤疤。
完好无损。
就像从没受到过伤害一样。
燕折轻吐口气,随意地吹了几下头发,然后换上干净衣服走出房门。
两位刑警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白涧宗坐着轮椅在一边,幽幽地盯着他们。刑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直到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才回头:“燕先生?”
“嗯……”
燕折走过去,坐到白涧宗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白涧宗看了眼他头发滴下的水珠,不满皱眉:“怎么不吹干?”
燕折:“总不好让客人等太久。”
其中一个麦色皮肤的男刑警突然笑了笑,伸出手说:“第一次见,燕折,我是宋德。”
燕折迷茫地啊了声,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白涧宗截胡握住了。
宋德叹息:“……太小气了吧。”
白涧宗冷冷道:“直接说正事。”
宋德摇摇头:“是这样,你哥哥也就是燕颢突然溺水死亡了。”
燕折疑惑道:“溺水?在家里?”
宋德点了下头:“家里的鱼塘,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救治并确认死亡了。”
白涧宗突然问:“才这么点时间,为什么直接刑警接手了?”
“因为燕颢的母亲也就是甘女士去机场出差的路上突然感觉不舒服,回到家里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溺死在了自家鱼塘里,当即打了——”宋德指了指上面,颇为无奈,“的电话。”
普通民警根本都还没收到信息刑警们就已经到场了,恰巧看到了岸边的手机,发现最后和燕颢通信息的人是燕折,所以干脆就来跑一趟问个话。
“理论上来说,我们不用这么快走访证人,但没办法,现场实在没什么可勘探的信息,表面看起来不是失足溺水就是自杀。”
女刑警道:“唯一看起来有些微妙的就是你和燕颢最后的聊天。”
宋德接过话:“所以我就一拍手来找你们了,加上一直没见过你……”
燕折愣了会儿:“你为什么要见我?”
白涧宗的脸色已经很阴了,但握着燕折的那只手却没太用力:“他就是我说的那个贴着乐队海报的舍友。”
燕折一秒想起白涧宗那个雌雄莫辩的乐队主唱“初恋”。
张三送来泡好的茶水,只有三杯,白涧宗却直接接过了其中两杯,一杯给燕折,一杯给自己。
“他不需要。”
张三识趣地将最后一杯递给女刑警。
“……”宋德双手交叉,胳膊肘撑着膝盖,呼出一口气许久才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我和你家白总关系挺好的。”
燕折看了眼白涧宗,后者没否认。
“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朋友,但因为我想做警察,他想出去留学,所以我们去了不一样的大学,直到……”宋德看了眼白涧宗的腿,“直到那场车祸。”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燕折看着宋德,不以为然:“我们的订婚宴他都没邀请你,说明你们现在关系不怎么样。”
宋德其实有些意外燕折和白涧宗的亲密。今天之前他本以为白涧宗与燕折只是一场商业联姻,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完全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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