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动手前肯定做过实验,否则两次留在铲斗底部的血迹不会正好都在正中央。
他一米八七,这样看来,凶手比自己矮一些,身高大约在一米七八到一米八左右。
“老于,好了没?”“八爪鱼”在底下扬声喊,“可别按什么启动键啊,小陈都快被你给吓哭了。”
打开门准备下梯,于白青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了铲斗的正上方。
借着明亮月色,他看到铲斗的内部,接近焊接件的部位,有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暗色痕迹。
干涸的血。
于白青目光微沉。
铲斗拍死人,血迹应该全部集中在最底端,为什么内部会有人血残留?
下了装载机,他弯腰在草丛附近捡了根粗树枝,接着便朝着高悬在半空中的铲斗随手一抛。
树枝正正落入了铲斗的内部,发出一道沉闷声响。
他招呼那个躺在地上挺尸的见习警察:“你,坐上去。”
小警察:???
于前辈的脑回路转得太快,他一下子有点跟不上进度条。
小警察还是这辈子第一次操纵挖掘机,在现场工头的指导下,他抬手按下了操纵杆。
只见铲斗缓缓从半空中往下落,那根粗树枝在斗里颠簸了两下,在铲斗快要压到地上的时候,沿着铲斗边缘咕噜噜滚了两圈,接着“啪嗒”一声,从空中掉进了泥土地里。
“……这个铲斗难道用来运送过什么人?” 于白青听到章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开口,“或者说,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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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工地连续两天发生凶杀案,工程是肯定不能如期开工了。
几名警察带着刚醒酒的报案人回局里做笔录,现场只剩下于白青,章昱,和那名被迫留下陪着于白青做各种实验的小警察。
小警察的名字叫陈安阳,挺朝气蓬勃一孩子,和他弟年龄差不多。
于白青突然想起了应晚。这人昨晚给自己发了个短信就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睡觉,是不是还在和自己赌气。
同样都是二十出头爱闹的年纪,一个在这里跟着前辈们跑现场,忙了一夜也不困,脸上带着年轻人独有的兴奋劲。一个整日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小角落里,不哭也不闹。
检查了整个工地,又将善后工作交代给老赵,于白青和章昱终于坐上了回程的车。两位熬不动夜的“老人”靠在后排补觉,小陈负责开车回市局。
刚准备小憩一会,于白青的手机突然接到了阮天杰打来的电话,问他们回来了没有。
他们昨晚出任务没喊上阮天杰。这位富二代大少家住临水湾的大别墅,高新区和临水湾一个城东一个城西,等他赶来天都亮了。
电话那头的阮天杰语气有些复杂:“老于,局里来了个我的老熟人,说是主动来配合咱们调查的。我和他私下里关系不错,这次恐怕得避嫌,等你们回来和他谈。”
“和裕置业的三少和冠玉,”阮天杰说,“发生凶杀案的工地项目就是他家开发的。”
忙活了一整夜,于白青上下眼皮直打架。他靠上后车坐椅,撩起袖口别在手肘处,抬手缓慢按了按太阳穴:“让老刘去见他。告诉他,如果需要企业配合调查,我们会给和裕发调查函。”
凶手还没个影,唯一锁定的嫌疑人也死了。他们这帮人没空陪什么公子哥喝茶。
在电话里顿了顿,阮天杰接着开口:“老于,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讲——”
“这个和冠玉,以前是酒吧街那家LEON俱乐部的白金会员。”阮天杰咳了一声,“他好像是传言中你弟的……金主之一。”
作者有话说:
老于:我弟好乖~~~
晚晚:搞事搞事!
第7章 与他有关
把和冠玉和老刘安排去了接待室,阮天杰刚回到支队办公室,就看到于白青冷着张脸走了进来。
瞥了眼办公室大门,他发现只有于白青一个人回来:“八爪鱼呢?你俩又杠起来了?”
看老于这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几百万。
“他昨天没赶上女朋友生日,今早回去跪搓衣板。”于白青大步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姓和的走了?”
“还在接待室喝茶呢,我让老刘先去了解一下情况,没什么事就让他先回去。”阮天杰说。
话音刚落下不久,阮天杰看到于白青从打印机里取出张刚打印好的文件,夹在笔迹本里就往办公室外走。扫了眼本子里露出来的半截A4纸,他发现这是一份和冠玉的资料。
抛下一句“我去找老刘”,于白青反手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听到咣当一声门合上的重响,几个围在会议桌前吃早点的警察马上抬起了头:“阮队,一大早的,于哥这是吃火药了?”
阮天杰:“……”
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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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白青走入接待室时,茶几旁已经面对面坐了两个人。一个是队里负责对外接洽工作的老刘,另一个则是名二十多岁的英俊青年。
来人坐在接待室的沙发前,一身深蓝色笔挺西装,手腕上戴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就连发丝都梳理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潇洒公子哥的气质。
拉开椅子在老刘旁边坐下,于白青二话不说翻开了手中的档案资料:“你是和冠玉?”
看到来人,和冠玉笑得如沐春风:“这位警官是……”
老刘连忙起身介绍:“和少,这是我们刑侦支队的于警官,主管队里的刑事调查工作。”
“原来是于队长!”
听完老刘的话,和冠玉马上从沙发前站了起来。他微微扬起下颌,礼貌地朝于白青伸出手:“听高叔叔和天杰夸了于队长好几次,久仰大名啊。”
一句话同时搬出了高局和阮天杰,连老刘都听出来了,这话是在侧面告诉自己和老于他和三少的面子有多大。
于白青仿佛压根没听出和冠玉话里有话,他并没有接过和冠玉递来的香烟,而是接着刚才的话继续:“琴海湾的事,和先生都听说了?”
收起没人接的烟,和冠玉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尴尬神色。低头抿了口放在面前的茶,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我爸今早才把我大骂了一顿,说全是因为我管理上的疏忽,才让工地里出了这种事。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南元寺的高僧,来繁市给那两名死者超度。至于赔偿金,两个工人都是在我的工地上出的意外,公司该给家属的赔偿金一分都不会少,这点两位警官可以放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几上的资料往前推了推:“这是琴海湾项目招募工人时所有的雇佣合同和登记资料,另外那份是项目的采购物料单,文件里有出事那台机器的出厂编号和机型,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各位的忙。”
拿过茶几上的文件,于白青快速翻了一遍,从里面单独抽出了四份雇佣合同。是那天晚上曾出现在监控里的四个人:桑兴文,崔胜德,康六,彭正初。
这四人中,桑兴文和崔胜德已经死亡,康六半夜醉酒归宿,正好目击了第二起装载机杀人事件,现在还留在局里做笔录。至于那个彭正初,已经被警方列为密切监视对象,暂时待在工地的宿舍里。
和冠玉提供的资料和内网查询到的资料基本一致。四个人的籍贯,身份证上的号码和照片都对得上。四名工人都是从乡下进城的务工人员,他们籍贯不同,以前工作过的工地项目也没有重合,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关联。
一份份资料往下翻,于白青的注意力最终停留在了第一个死者,也就是桑兴文的雇佣合同上。
桑兴文签字签的潦潦草草,笔迹也略有些稚嫩,符合一个没怎么受过教育的工人的特征。
合同的签订时间是七月二十日,距离桑兴文的死亡仅仅隔了不到一周。
盯着桑兴文的字迹几秒,于白青抬头问面前的和冠玉:“琴海湾项目是哪一天开工的?”
“……二十三号,我没记错的话。”和冠玉脸上的神色有些疑惑,“怎么了于警官,是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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