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的确是事实,冠玉只知道他正在安排往境外分阶段转移资金,并不知道他还偷偷投资了David的项目。
盯着舞池对面的情形看了几秒,和冠玉转身就走。
身后的两名保镖面面相觑了一眼,随即匆匆跟了上去。
“你左边口袋里有一张便签纸,”看到大门口的人转身离开,应晚收回余光,“拿出来,看一眼。”
听到灰发青年的指令,宫津手掌朝上,缓缓将手伸进了马甲左边的口袋。摸到放在口袋里的纸条,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他完全不知道这张纸条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自己口袋里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趁刚才和自己攀谈的功夫,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展开掌心的便签纸,宫津低下头,看到了画在上面的图案。
这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女人上半身的手臂被砍断,赤裸的躯干上缠绕着两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她的面部没有眼睛鼻子,也没有耳朵,只有一张嘴巴狰狞地裂成两半,像是在痛苦呐喊。
丑陋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他仅仅看了一眼,心里便产生了一种不适感。
“第二个问题,”应晚观察着男人脸上的神情变化,“这是David让人在酒馆门口派发的贴纸,上面的图案,你知道有什么含义吗?”
看到宫津皱起眉,眼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他在心里稍作掂量,觉得眼前人应该不会撒谎。
姓宫的如果真不知道“呐喊的无脸女”代表什么,那他恐怕与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关联,充其量也只是个被人当刀使的角色。
果然,将纸条放到吧台,面前的男人如实回答:“……我从没见过这东西。”
墙上的时钟跳到九点零五分,俱乐部仍然没有出现和冠玉的影子。
宫津已经意识到,自己恐怕入了一个局,他被面前的这个人骗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脑海中的理智逐渐回笼。
灰发青年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也许就是笃定了他与和冠玉领证在即,为了不走漏和冠玉在外面偷情的风声,肯定会孤身一人前来。
但这人并不知道,商场如战场,他年纪轻轻能够做到这家上市企业CFO的位置,自然不会轻易就被人牵着脖子走。
他可不是空着两只手无备而来。
“你还想知道什么?”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针,宫津的心跳渐渐平息,语气也放自然了一些,“只要不会伤害到冠玉,我一定知无不言。”
察觉到面前男人的细微变化,应晚半眯起眼。
在回答完自己的问题后,正常人一定会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放下枪,放他离开,毕竟解除生命危险才是首要原则。
只有离开这里,他才能想办法查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想办法报警。
与刚见面时不同,宫津的表现越来越冷静了。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应晚决定速战速决:“最后一个问题。”
喝了一口吧台前已经半冷的热托迪,他的目光盯在了面前人脸上:“你和和冠玉,知道死在工地里的那两个工人是谁杀的。”
他这句话没有用疑问句,语气非常笃定。
听到青年这样说,宫津终于变了脸色。不顾自己还被人拿枪抵着,他的眸光倏地阴沉下来:“我只负责公司的财务方面,工地上发生的事故,我全都不知情。”
正在这时,青年的口袋里传出一连“嗡嗡”的手机振动音,打断了他的话。
一只手紧紧握着枪,应晚将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拿出了自己的老人机。刚按下接听键,他就听到了阿布急促的声音。
“老大,突发情况。”
像是在边跑边和自己通话,阿布的气息不太稳:“于大哥刚开着他的车离开了警局。灰背临时黑进他的导航,发现他朝着酒吧街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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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白青今晚右眼皮老跳。
技侦科出炉了一份最新的笔迹鉴定报告,他带着关星文和几名技侦科的刑警在会议室开小会,讨论案子接下来的进展。
将两名死者留在雇佣合同上的签名投影上大屏幕,关星文拿起桌上的触屏棍,指向了左侧桑兴文的签名:“根据上周的初步笔迹鉴定,我们进一步做了二次鉴定。签名的人是个左撇子,这是目前百分之九十九可以确定的。”
“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于白青从笔记本前抬起头。
“这个嘛……”
关星文拿棍子指了指科里负责笔迹鉴定的同事,“如果让小梁这种做鉴定的专业人士好好练习个几年,让他假装左撇子,也能做到完全看不出来的水平。但死者只要不是天生左撇子,用左手写字就一定会露出破绽,可他的签名完全看不出任何刻意模仿的痕迹,所以说是左撇子的可能性能有百分之九十九。”
听到经技侦确认的最终答案,于白青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神色。
关星文又在屏幕上调出了处理过清晰度的监控。画面里的桑兴文正站在原地低头玩手机,右手拿着根没点燃的香烟,左手一直在按手机按键,打字打得飞快。
被装载机压死之前,他抬起手机对着天上的月亮拍照,按快门的也是左手。
“桑兴文是个非常标准的左撇子,这和笔迹的鉴定结果一致。”关星文说,“可是——”
“他是装的,”于白青打断了他的话,“他就是你说的那百分之一。”
将早已解析了几百遍的监控视频往回倒,放慢成0.2倍速,于白青在视频播放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喊了停。
“你们注意桑兴文的手。”于白青指着画面中的死者,“崔胜德给他递烟的时候,他的右手无名指有个蜷起来的动作。他原本应该下意识地想用右手去接,最后却临时换成了左手,用左手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烟。”
技侦这帮人都不怎么抽烟,如果不像他这样烟龄那么长,大多数人并不会观察到这样的细节。
关星文渐渐睁大了眼:“于队,你的意思是……他是在故意演给监控,不,演给我们看的?”
于白青活动着手腕关节,给出自己的结论:“他惯用右手,是个右撇子。”
听到于白青的分析,整个技侦科陷入了一片沉默。
既然签字的人的确是左撇子,而画面中的人又是个故意假扮左撇子的右撇子,那所有的线索只能指向一种可能,这和众人之前的猜测恰好不谋而合。
“签字的桑兴文和死掉的桑兴文,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皱眉思考了半晌,关星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可这也说不通啊。桑兴文的父母都来局里认过尸了,那几个工友也录了口供咬定了他就是死者,法医那边也不太可能会出差错,这种事怎么能瞒过所有人的?”
“这也许就是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于白青的眼神牢牢聚焦在画面中的死者身上,“桑兴文确实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死了,每个人都能当他死亡的人证,这是一个完整的逻辑闭环。”
“可是凶手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在“桑兴文”这三个字上画了一道圈,他从笔记本前抬起头,“尸检给出的结果,桑兴文在被砸死之前,已经死亡十二个小时了。”
死者不会说话,可是却又通过他自己的方式,打破了这个死局。
他孤独地躺在停尸间里,用一具腐烂发臭的尸身告诉所有见过他的人:
我把身体交给你们。你们可以割开我的皮肤,剪开我的肌理,挖出我的脏腑。你们可以观察我的一切,直至利用完我能够提供的所有价值。
最后,请合上我的眼,替我找到真相。
“如果画面里的人并不是桑兴文,”于白青反问在场的所有人,“如果真正的桑兴文早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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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刑侦支队办公室。
阮天杰和章昱坐在会议桌前,边吃夜宵边等着港口警署那边传来新的消息。
就在刚才,队里接到了一通报警电话,对方自称是和裕置业的一名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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