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人影又往前近了一步,将枪口在自己的胸前抵了抵:“怎么不开枪了?”
温热掌心贴着冰冷的金属,察觉到于白青的手指轻轻扣上扳机,按着自己的指腹往下压,应晚的心脏倏地漏跳了一拍。他微微颤动了一下嘴唇,下意识地喊出面前人的名字:“于白青,你别——”
“麻醉弹的作用有三小时,”于白青说,“你现在把我击晕,还能多点时间想出点新的借口。”
被面前人完全猜中了心里的小九九,应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正准备开口解释,突然听到更衣室门口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站在紧闭的大门外,操着口流利的外语吩咐着周围的人。交待完毕,有人从门外抬起脚,一脚踹开了更衣室的大门。
走入更衣室,跟着于白青钻进这个狭窄的杂物间前,他特意用盲杖在杂物间门外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勾画了一个小小的记号。
刚听到走廊外的人声,他就已经认出来人是奥托了。只要奥托查看过地上那两人胸口的麻醉弹,就能认出刚才开枪的是自己。如果这人足够细心,看见了自己留在门外的记号,很快便能猜出他现在躲在这里面。
他需要有人马上过来替自己解围。既然于白青早已误会了自己与奥托之间的关系,那再利用一下金发大个似乎也并没什么不妥。
他却没有想到,奥托才被人在拳击场上揍了个半死不活,脑子里嗡嗡充着血,智商充其量只有平时的一半。
奥托完全忽视了自己留在门外的记号,带着几名保镖在更衣室里转了一圈,一间间浴室和衣帽间挨个敲门搜查过去,唯独漏掉了角落里这个房门紧锁的杂物间。
“先生,没找到可疑的人。”
保镖站在门外,和奥托汇报。
应晚正准备弄出点动静吸引奥托的注意力,就被他哥伸手一把捂住口鼻。
于白青淡道:“别出声。”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奥托带着他的人马前脚刚离开,应晚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从兜里拿出手机,他下意识地想要按掉对方拨来的电话号码,却听到于白青在身旁慢慢开口:“接。”
在于白青幽深的目光中按下接听键,应晚用喉咙轻咳了两声。
他这是在暗示对方说话注意着点,自己这边有其他人在。
拳击场建在地下,信号并不是很好。
“老大……你……哪啊?”
一道年轻男声从听筒里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显然因为信号太差的原因,没有听出来他的暗示。
“……Otto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在他的场子被人堵了。”转过办公椅背对着技侦科里忙碌的众人,灰背压低声音,“你没事吧?”
手中苹果被啃得只剩下半个核,灰背起身绕到办公桌的背后,拍了拍正埋头在电脑前敲代码的关星文,让他再给自己递个大一点的桃子过来。
像是在故意说给某个人听,在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他渐渐抬高了语气:“警局里有个姓关的小子,遇到事情拿不准主意了,求我留下来帮忙。”
“不是让你来蹭吃蹭喝的,帮不上忙就赶紧滚!”
灰背洋洋得意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出现了另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分贝之大险些震聋正在公放的两人的耳膜。
“我现在有点走不开,鬼鸮刚跟踪完……我让她顺路去接你。”
电话那头的信号又开始有些断断续续,应晚只听到灰背嘿嘿了两声,突然在电话那头发问:“对了老大,你为什么从没和我们说过,我们在……那个人……是你哥啊?”
手机里的信号从两格变成了一格,通话被自动切断了。
四周又归于宁静,老人机的暗绿色屏幕在狭窄的房间里散发出微弱光芒,应晚勉强可以看到他哥的脸。
于白青靠在距离他不到半米之外的铁柜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在等着看他怎么解释。
应晚:“……”
灰背一旦心情不错,嘴就会像机关枪扫射一样完全停不下来。他没想到,这人像是和自己大半辈子没见似的,打个电话过来那么多废话!
用余光偷偷瞥了昏暗光线里的人一眼,他心里一横,想着要不真对于白青来上一枪好了。
哪怕让他哥就这么昏过去几小时,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糟到哪里去。
像是察觉到了应晚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于白青用手抵着应晚头顶的那堵墙,再次对他伸出手:“手机也给我。”
他的手机还在拳击场门口的光头手里,现在只有应晚的手机能联系上外面。
“不给。”
小孩连忙摇头,将手机匆匆忙忙藏到身后,接着蠕动了一下嘴唇,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也是有隐私的。”
就是因为笃定于白青平时从不翻动他的老人机,他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一直用这个手机对外联络。
听到应晚弱弱的一句回击,于白青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应晚还在上学的时候,应晚有段时间一直不给他看自己的手机,他以为是小孩到了青春期,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后来有一天,应晚不小心摔碎了手机内屏,他送去数码维修店里维修的时候,店员恢复出厂设置前让他保存一个备份,他才看到小孩用手机的盲人键盘敲了许多日记。
十几岁正是青春最好的年纪,小孩几乎每一天的碎碎念,却都是和他有关的。
于白青没再继续和身边人争夺他的老人机,确认走廊已经被清空,外面没人了,他走上前打开铁门的插销,却发现插销卡死在门上,怎么用力扭都扭不动。
眉心一点点皱起来,于白青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卷起半截袖口,使出九成立将扭动横亘在房门前的铁棍翻了个面,才发现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这扇铁门的插销已经有些生锈了。
他回头告诉站在墙角的应晚:“给刚才那人打个电话,让他把电话给关星文。”
拨通了灰背的手机,铃声在密闭空间里响了半天,那头的人终于接起电话。
让灰背把电话拿给关星文,应晚想了想,还是把手机递到了他哥的手里。
“喂?”
“老于?”认出对方是谁,电话那头的关星文有些惊讶,“你不是在休假吗?”
“我给你发个地址。”打开公放键,于白青对着电话开口,“你找几个人,带着破门的设备来。”
话音刚落,正要说出两人所在的位置,就听到应晚的手机发出“滴”的一声,电量耗尽自动关了机。
屏幕突然暗下,杂物间唯一的光源也跟着消失殆尽。
“……”
这一下,于白青彻底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他察觉到一阵温热鼻息从后颈处袭来,应晚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背后,有些不确定地问他:
“……哥,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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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机的定位追踪根本就是一个摆设,更何况老大的手机还安装了反定位追踪的功能。最后还是靠那通电话所途径的信号区,灰背才最终将定位锁定在了三贡镇的位置。
警方的两个小队分头行动,根据技侦科提供的信号消失位置在三贡镇搜索了整整半天,才终于在弼打街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非法经营的地下拳击场。
拳击场的经理说昨天发生枪击案后,自己带人检查了所有的房间,确定已经没人了。还在贵宾休息室里躺着敷冰块的奥托也信誓旦旦地告诉灰背,他已经派人搜查过了拳击场的每个角落,确定应晚和那个“鹰”已经离开了这里。
直到撬开生锈的铁门,在漫天飘扬的灰尘后面,一号小分队发现了他们正在寻找的目标。
看到了门内的场景,站在门外的警察们都愣了,包括为首的关星文和紧跟在他身后的卷毛。
原本就狭窄的杂物间正中央放着一床软垫,刚被撬门声惊醒的应晚从软垫前懵懵懂懂地坐直了身子,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肩头还披着于白青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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