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的心跳骤停了!”一名女护士惊叫道。
戴口罩的医生抬眸,摘掉口罩,脱了白大褂,里面的浅军绿色衬衣分明是研究所的衣服。
随后其余人也脱掉了碍事的褂子,露出本来面目。
“所长交代过,一旦他病危到无法救治的地步,就将他的血注入张博士的身体里。”假医生看着半睁着眼睛的张卯,情感真切,“博士虽不是所长亲生的孩子,但一直将他视如己出,他们的血型相同,输一点血没关系。而且只有这样,两父子才能永久相伴,所长也能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几人相互协作,简单的消毒过后,将注射器扎进了张海山的静脉中。
抽|出的血颜色很深,是暗红色。
攸关看得啧啧称奇,正想跟系统讨论一下,被注射了血液的张卯忽然浑身抽搐。他的手脚用力,腰身朝上挺,整具身体绷成一张弓。
半阖的眼皮迅速的上下翻动,里面的眼球也在滚动。
张海山的下属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一起上前把人摁住。
病床的吱呀声消停了,张卯恢复平静,另一张床上的老人却永远闭上了眼睛。张海山明明还是之前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却像死去几十年的骷髅,一碰就会碎掉。
眼前的一切太诡异了,攸关无法全部消化,他按原路返回到室内,蹲在窗帘后面,背靠着墙,咬着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一遍一遍的回想看到的画面。
“25哥,刚刚的事你怎么看?”
【我希望你能独立思考,还有,别叫我25哥。】像骂人。
攸关就自言自语:“我觉得像寄生。”
假医生提到了一个关键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攸关总觉得这几个字不是简单的情感寄托,而是一种新的生存方式。
张海山寄生到了张卯的体内,所以他的身体才会瞬间死亡,可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才能寄生到另一个人身体中?而且那可是他的儿子,养这么多年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攸关两手抱头,眼神茫然,完全想不通。
走廊逐渐渐安静,张海山的尸体被拉走后,外面的守卫又只剩下两个了。没一会儿,攸关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他揉着眼睛走出去,打了个哈欠,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偷懒溜出去睡觉了。
发现他的守卫很不满,“所长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博士吗,你小子溜哪儿去了?”
“我太困了,博士房间的沙发又太短,就去其他病房睡觉了。”
“请你来是照顾人的,不是来享受的。”守卫推搡他一把,催促,“走快点。”
攸关随着那力道踉跄两步,见到张卯后演技自动上线。他睁大眼睛,“博士,你醒啦,真是太好了。”
张卯虚弱道,“听说是你在照顾我,多谢。”
“应该的应该的。”攸关心头发凉,面上镇定,“你感觉还好吗?我刚刚偷跑出去睡觉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张卯十指交叉搭在腹部,吩咐道,“我没什么大碍了,你可以走了。”
攸关看着他的手,先入为主的缘故,觉得得张卯这一动作有点老气。
“那我先走了。”
“去吧。”
张卯目送攸关离开,随后去了卫生间,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发呆。
镜子里的人像生出了重影,他用力眨了眨眼,重影也跟着消失了。脸还是自己的那张脸,却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他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低低笑起来。
死了,他终于死了。
临死前还把血留在他的身体里。
张卯笑着笑着就哭了,他从小没有家,是张海山给了他一个港湾。只是港湾里只有风暴没有温暖,他万分眷恋,万分想要逃离。
张海山对他的贬低和控制,将他分割成了两面,一面竭尽全力的完成父亲的命令,一面疯狂厌恶他的父亲。
病房里的笑声越来越大,时而传出恸哭。
“我果然是个冷血的怪胎。”
“死了好,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我要刀,我不要他的血!给我一把刀!”
病房里传来一声脆响,张卯摔裂了水杯,碎片划破了手腕。
“博士!”一名看守冲进去抢下碎片,另一名去叫来医生给他包扎。
张卯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晕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基地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研究所的一把手疾病去世。
张海山曾带领研究团队取得过重大突破,研究所上上下下的人对他又畏又敬,得知这一消息后,众人眼底多多少少涌出一些难过。
“还好张博士回来了,要不然谁来帮忙料理后事。”
“可博士不是在医院吗?听说溺水造成了脑损伤,可能要瘫一辈子……”
“可我怎么听说人醒了?”
“……艹,可不是醒了吗!你们看,是张博士。”
“不对,他的手上怎么包着绷带,而且还有血。”
“我听说,博士昨晚醒来得知他父亲去世的消息,悲伤过度,做了傻事。”
张卯在一片惊诧中出现,他穿着黑色衬衣,外面是合身的白大褂,长腿有力矫健,怎么也不像头天还在ICU里住的重病患者。
攸关也在这些人行列中,站的笔直。
在一段诡异的静默后,大厅中的人开始鼓掌欢迎他的归来。
张卯淡笑,口吻公事公办:“父亲过世后研究所的一切事宜将由我全权负责,接下来的日子,希望大家能与我共同奋进。争取早日研究出丧尸病毒的解药,早日解开人鱼的基因密码,带领人类迈向新的纪元。”
掌声整齐如雷鸣,攸关藏在王秋天后面,看着张卯意气风发的带人走入所长的专用电梯。
“柚子。”王秋天扭身看他,“你躲着他干什么?”
还能是什么,因为昨天看了不该看的心虚呗。
攸关心里苦,攸关不说,攀着王秋天的肩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张卯很诡异,明明昨天还病得快死了。”
“可不是吗。”后面突然蹦出一个人,同为后勤部的饲养员。
被人发现偷听后他毫不心虚,自来熟的挤入攸关和王秋天之间,“昨天张博士被抬出地下室的时候我看见了,呼吸都停了,怎么一晚上的时间就生龙活虎成这样?”
他想到什么,抽了口气,“该不会是鬼上身吧?”
“……”攸关在心里竖起大拇指,从某个角度来说,老哥你真相了。
老变态的血进了小变态的身体里,可不就像是死鬼上身吗。
那位老哥说完又笑着打自己嘴巴,“呸呸呸,我瞎说的,你们不会去告我状吧。”
“没那么无聊。”王秋天挤开他,重新和哥们儿肩并肩的走。
那人见自己不受欢迎,自讨没趣的独自走了。攸关回头看了他一眼,问王秋天,“你认识他?”
“不熟,但不是个好东西,昨天你没去喂荣一金,他暗戳戳的想抢你的工作。”
“……”攸关很想说就让他去抢好了,少干份工能长寿。
提及荣一金,自然而然想起了昨天半夜的事,为什么荣一金会和张海山一起被送进医院,那荣一金现在回来了吗?
如果没回来,是不是代表他今天不用工作,可以放假?
半小时后,美梦碎了,后勤部长通知攸关去医院投喂,顺便给他上药。
攸关问:“研究所没有派人去守着他吗,那医生呢?上药该是他们的工作吧。”
“研究所最不缺的就是饲养员。”后勤部长在暗示他,饲养员属于非技术人员,死了就死了,命比其他职位的人贱。
“更何况。”后勤部长一顿,“荣一金只认你。”
攸关认命,拎着投喂箱去了医院。
余纵出逃后,基地连夜将所有人的制服纽扣更换成了塑料和木质的,进出门的安检由一次变成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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