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有个办法,他跟段灵耀分开的话,那群人肯定都会去追段灵耀,宋司谨相对来说就会安全很多。只是段灵耀这人说是要改,骨子里的占有欲却从未少过,他以前说死都要跟宋司谨在一起,想也知道他不会放人离开,所以宋司谨干脆不提这件事。
他怕不小心刺激到段灵耀,自己还没被杀手抓住呢,就先被他拉着殉情了。
又是这般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的局势,宋司谨有些沮丧,但他看一眼身边的段灵耀,又稍微感到了点安慰。
比原著中的死期晚不少,也算是不亏了。
——
杀手在不停地追击,他们分散搜寻,两人无法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只是稍微一歇脚,便要继续往外跑。
敌方人多势众,一个不慎便被追上。
宋司谨腿脚发软,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杀手步步紧逼:“段灵耀人呢?”
宋司谨的目光缓缓向他后方看去,又急忙收回,他直视杀手双目祈求道:“我,我不知道。”
“呵。”可惜宋司谨试图掩饰的动作,在杀手眼中无比清楚,像他这样经过特殊训练的人,总是能很轻易分辨出对方的谎言。
于是他毫不犹豫抽刀向后,下一秒血溅满地,一具沉重身躯倒地——段灵耀并未在他身后,而是从天而降,一刀砍断了他的脖颈。
血溅了一地,也溅了他满身,猩红之血如地狱业火在他身上燃烧,叫那张秾艳昳丽的面容越发如妖魅般慑人。
从一开始,他就藏在树上。
而宋司谨这个向来软弱老实的人,成功骗过了杀手。
段灵耀甩了甩刀上沾着的血,故作轻松地说了句:“谨哥哥撒谎的功力越来越深厚了,不愧是把人家骗得团团转的大骗子。”
宋司谨:“……”
看着浑身浴血手持长刀的少年,宋司谨实在笑不出来。
他的腿更软了。
更糟的是,林中忽然响起一声尖啸,旋即上空放出一支燃着红烟的响箭。
段灵耀面色一沉:“他们叫人了。”
看来裴捕快决定冒险一次,要跟段灵耀不死不休。
而刚才那个杀手,在发现宋司谨的时候便大声吹哨呼唤了同伙,他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能去哪呢?杀手紧追在身后,他们人多势众,两人却无法休息,迟早会被追上的——
“谁?!”
忽然段灵耀向侧面呵斥一声,他举起长刀,便要向那边抛掷,反正他刚才又捡了一把刀。
灌木丛乱蓬蓬晃动,人还没出来,熟悉的声音便先响了起来:“且慢,是我,楚云羲!”
宋司谨激动向前:“云羲?你怎么会在这!”
顶着一头杂草的楚云羲钻了出来,他一边拍打自己,一边警惕地看着段灵耀:“说来话长,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离开这。段世子不用紧张,我是来救小谨的,不是来杀你的。”
段灵耀依旧握着刀,笑嘻嘻的模样看起来颇为从容,似乎一点都不为此时情况担忧。
“哦?你有什么办法?”
楚云羲说道:“我在河边拴了一条小船,咱们走水路,能快点甩开他们。”
一听到水这个字,宋司谨就有些害怕,但他知道此时情况紧急,楚云羲神兵天降突然出现拯救他们,已经极为不易。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宋司谨可不敢挑剔,不仅不挑,还感激涕零,恨不能抱着楚云羲狠亲一顿:“云羲你真是来的太及时了,咱们就走水路吧!”
对这个主意段灵耀也未反驳,他收敛了一点笑容,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时间耽搁不得,在楚云羲的带领下,他们向着藏船的地方跑去。
一路上宋司谨有很多话想问楚云羲,却一直没机会问。
楚云羲也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些为难,宋司谨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挠挠头,警惕地看向紧跟在后的段灵耀说别担心没什么。
等他们来到藏船之处时,天已经黑了下去。
月亮高高升起,银辉遍地,水面却是黑色的。看不到底,仿佛深渊,一荡一荡,温柔却叫人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逃脱不掉……宋司谨阵阵眩晕,只是看着,便觉得浑身脱力。
楚云羲率先跳到船上,招手对宋司谨说:“快过来,我接着你!”
他很清楚这个发小有多怕水,看到他犹豫也不意外。
宋司谨紧张地吞咽口水:“我,我迈不动腿……”
身后忽然贴上来一点温热,段灵耀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又在他耳边笑了笑:“闭上眼睛就不怕了。”
是的,闭上眼睛,只剩下黑暗,和触觉带来的一切感知——包括段灵耀炽热的体温、他细微的呼吸,他沙软的嗓音,和他轻轻颤抖的幅度。
段灵耀在抖什么?难道他也怕水?
这一瞬宋司谨为自己感知到的而茫然,他还没有找到答案,就被段灵耀抱着送到了船上。
紧接着小船一晃,身后空荡了,贴着的温度消失不见。
宋司谨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到了隔在他和段灵耀之间那道不是很宽,却绵延漫长的深黑水面。
月光洒在上面,有一层碎银在轻荡着,圆月合拢了,又破碎,破碎了,又团聚。
段灵耀站在水里,水深到他的腰部,他细细地凝望宋司谨,月亮就在他身边,他却不想碰。
宋司谨不解:“灵耀,你怎么还不上来?”
段灵耀唇瓣颤抖了两下,弯起一点唇角,目光忽然柔和下去,便是染着血,也是蜜糖般甜美了:“船太小啦,坐不下三个人。”
宋司谨低头看看船,又看看他:“不小呀。”
段灵耀很任性:“可我就是不想坐船。”
宋司谨越发茫然,心生不安:“为什么?你放心,云羲是好人,他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段灵耀轻笑着,水波荡漾的越发厉害。
宋司谨不敢看水面,便一直看着段灵耀:“你快上来,灵耀,不能耽误时间了。”
“你说得对,不能再耽搁了,可是宋司谨,你以为他们不会防备我们从水路离开的可能吗?”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意思就是,只要我上了这条船,他们就一定会拦住。可我不上这条船,他们就会被我引开,只有这样,你跟你的好朋友,才有机会毫发无损地离开。”
宋司谨不可置信地看向段灵耀,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没有想到这点,也不敢相信段灵耀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
“可是,可是你一个人……太危险了,不行的!”宋司谨也说不清自己这一刻在想些什么,只是嘴巴不受控制,“不行,不然我们不走水路,云羲你先离开,我跟小公爷从山里走……”
他说的语无伦次,十分可笑,楚云羲恨铁不成钢地捶了他一拳,也把段灵耀逗得哈哈直笑。
“谨哥哥,别这样,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
宋司谨张了张嘴巴,有些挫败:“都这种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
“没有开玩笑,要是真的该多好。”看着宋司谨踟蹰不知所措的模样,段灵耀笑的越发灿烂,“怎么,你担心我?”
宋司谨笨拙地试图挽回:“你这不是废话吗,一个人很危险的。”
“没关系啊,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是我以前太自以为是,非要强求你陪着,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你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可是现在不会了,他也曾发自真心地要留下他,许下死也要在一起的誓言。
可当这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舍不得。
宋司谨愕然:“你在说什么?”
段灵耀是在笑,笑里却有几分凄厉,一双深不见底的圆目,恋恋不舍却又绝然:“你不必内疚,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这样做,是想叫你永远记住我。”
不知是夜色太浓重的缘故还是怎样,段灵耀的脸上血迹越深黑白分明,强烈对比下竟有一种迫人的艳色,像是一把刀,凶狠地往心头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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