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自古情字最恼人。”
单身二十几年的崔副官发出诚挚的感慨。
魏伯:“令徐明碧受情伤的女子是谁?能不能找到她?”
“我要是知道就去膜拜这位奇女子了。”崔副官忽地想起什么,说道:“不过将军似乎知道徐明碧恋慕的女子是谁,好像和一首诗有关。”
“什么诗?”
“我想想……京师禁珠翠,天下尽琉璃。秾芳依翠萼,如意意如如。”
很明显是拼凑起来的诗,前两句指的是大景开国禁前朝珠翠华冠的奢靡之风,时人佩戴琉璃簪,而原本很昂贵的琉璃簪因大量生产,降低价格,成为普通人也用得起的廉价品。
琉璃虽廉价,却做工精巧,别出心裁,风靡天下。
第三句摘取其他诗的首句,本是形容景色奇绝,放在这里则是形容琉璃簪奇绝艳美。最后一句摘自另一首诗但改动前两个字,毫无诗的押韵和对仗,很容易就满头雾水。
魏伯不懂诗:“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崔副官挠着后脑勺说:“我不懂,将军就点评一句情真但诗狗屁不通。你等等,我找个读过书的来说说。”
推开门,崔副官叫守在外头的萧问策进来,把诗背一遍,问他最后一句怎么解释。
萧问策好歹天子门生,学识称不得一句大儒,解诗还是不在话下的。
虽然听完钦差的诗,他内心真实想法是狗屁不通,有辱圣人,但想到这诗出自抚谕使便迅速扬起笑脸说:“前两句描述时下尽佩琉璃的盛况,第三句夸琉璃玲珑剔透,紧接着话锋陡转,夸赞如意簪才是其中至绝,优雅清丽,莹莹可爱。且用了佛家偈言‘如如’,意为永恒,可见爱极如意。这应该是借物喻情。”
萧问策一脸思索的表情:“琉璃如意簪是妇人佩戴之物,可能是借琉璃喻思慕女子。作者思慕的女子或许极爱琉璃如意簪,或许如琉璃般清丽优雅,在他心里,思慕的女子永远胜于天底下任何一个秾芳依翠的姑娘。”
他昧着良心夸:“用情之深,可谓真情至性,感人落泪。”
崔副官和魏伯互相对望,喜欢佩戴琉璃簪的女子?
京都府里一抓一大把!
崔副官同魏伯悄声说:“算了,将军来解决就行,我们何苦在这儿抓耳挠腮地猜徐明碧的心上人?”
魏伯:“但愿徐明碧思慕的姑娘还没嫁作他人妇,否则知道人也没用。”
崔副官心沉了下去,感觉还真不好说。
能让心高气傲的徐明碧牵肠挂肚,为情所伤,必然是位不普通的女子。即使身份高贵,只要没嫁人就能请她出面说情,因是为救人,倒不会损坏声誉,旁人只会夸她高义。如果已为人妇,即便是为救人,难免会有二人私情的流言传出,不利于女子在夫家的生活。
徐明碧追求不到心上人,该不会是真的爱上人妇吧?
那也太禽兽了!
胡思乱想中的崔副官猛然听到萧问策继续分析:“……如果是寄情于诗,很可能在诗里藏名,一语双关。下官以为,最有可能是‘如意’或‘意如’二字。”
“你说什么?!”
崔副官骤然惊叫,吓得萧问策战战兢兢以为说错话:“下、下官说很可能在诗句里面藏名,当然都是下官拙见,下官才疏学浅,也有说错的可能,说不定这是借男女之情喻……喻其他失意之情,还当结合作者本人生平方可确认。敢问大人,这首诗的作者是何人?”
崔副官直勾勾盯着萧问策,看得后者内心忐忑不已,忽然笑了声,神情恍然大悟,忽而惊奇、忽而惊喜,古怪不已。
萧问策:“大人?”
“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萧问策满心疑虑地离开。
屋里的崔副官拊掌大笑:“如意?意如?三年前……我可算想起来了,徐明碧三年前到京都府为将军医治,偶然去金环巷替那儿的女子们看病,没多久便害相思,再之后才失魂落魄远走京都,彼时花魁李娘子正好声名鹊起!”
魏伯震惊:“你说徐明碧思慕的姑娘是李姑娘?!”
“错不了!”崔副官语速飞快:“我就奇怪将军当时何必亲自到花茶坊调查郑有,还起过将人都买下来的心思,还说如果小赵大人敢享齐人之福,便叫我把姑娘们都抢走。我当时就疑心将军被什么东西附身,如今看来,一切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妙!巧!该是灾民命不该绝!有李娘子亲自出面,便是卧病在床,鬼手徐明碧爬也得爬到江阳县时疫区来!”
魏伯神思恍惚,不太敢相信,实在巧合过头。
“李娘子一句话就能让徐明碧消失的医术天赋再还回来?”
“你不懂。这些男男女女一旦沾了情爱,跟疯了似的,不能用常理揣度他们。我瞧着实在是巧,跟话本演出来似的,小赵大人真是——”崔副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换上苦闷和一丝丝崩溃。
邪了门了!
惊喜冲昏头脑,倒叫他忽略这巧合来源于赵白鱼。
若换作旁人,他会说阴差阳错,弄拙成巧,好事一件,可到了赵白鱼身上就觉得怎么别扭怎么来。
将军好歹知道李娘子是徐明碧的思慕之人,赵白鱼可不知道,他也料不到还能有时疫这一出。
一切当真是巧合,可也巧得太邪门了。
魏伯不懂崔副官的纠结,只说道:“如果真是我们猜的这样,那说明好人有好报。五郎多行善事,黄天厚爱,才有天作巧合。”
此话一出,崔副官醍醐灌顶,心里的别扭和崩溃霎时雾散云开。
善因善果,便是如此。
***
海东青刺破夜色,穿过重重云雾,如离弦利箭一头扎向下面的山崖,数十匹战马身披重甲,疾驰过山崖小道,所经之处,地面轰隆作响,石子颤动。
最前头玄铁甲胄齐身的骑兵忽地勒紧缰绳,战马嘶鸣,前蹄高高仰起,猛地落地,马上骑兵头戴玄铁盔甲,只露出双眼,被夜色遮掩,抬起手臂,空中猛禽唳鸣一声,扑在他的手臂,锋利如刀的爪子甚至没能在乌黑沉重的甲胄上留下刮痕。
后头的骑兵几乎同时勒紧缰绳停下,安静地等待下一步命令。
看完海东青带回来的书信,霍惊堂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只抬手臂做出令他们前进的手势,而后调转马头抄小路快速回京都府。
在京都府驿站处换下身上的重甲,连夜入京,将书信包在石子里破窗扔进李意如的房间里。
李意如率先开窗查看,没见到歹人,才打开纸条看完,当即披衣出门,找到秀嬷嬷将来龙去脉说明白。
秀嬷嬷一惊:“这是救万人的大功德,还望娘子务必相助。”
“我要是不想帮忙,就不会来找您了。”李意如掺起福身的秀嬷嬷,温声细语地说:“我幼时也曾是官宦世家,因犯了事而被抄家,女眷充为官妓,本是在江南卖笑为生,遇到大赦而被恩客赎还,他与我也算恩重,礼遇有加。他买了个小官,入京述职,带我一块儿来,不料他家中突生变故,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连官职也被剥回,银两很快花光。我为救他,只能再入青楼,用卖身钱送他最后一程。”
秀嬷嬷动容不已,紧握李意如的手不时摩擦,通过这动作试图温暖苦命的女子。
李意如笑容浅淡:“三年前偶遇徐明碧,发现他竟是幼时与我有过婚约之人。他比我大十岁,他家出事,我家帮不上忙,却也没解除婚约。后来我家出了事,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一介白丁能帮什么?总归是有缘无分。”
“我们虽有婚约在身,却二十几年未见面。他身边无红袖添香,我却历尽千帆。”
“切莫妄自菲薄,人间世道欠你,不是你的过错。”
李意如摇摇头:“我从不自鄙,亦不觉得低人一等。徐明碧想为我赎身,娶我过门,我拒绝了。”
“为什么?”
饶是秀嬷嬷也觉不解,徐明碧八抬大轿,履行婚约,实属诚心,从扬州来的书信也可看出徐明碧对李意如情深意重,为何拒绝?难道嫁一个有情人还比身在青楼更难过?
上一篇:崽的亲爸竟是顶级豪门大佬
下一篇:病美人白月光决定摆烂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