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韩家的族老们尤其是大族老悔得肠子都青了,从前他们野心勃勃,忘了初心,仗着长辈的势,妄图操纵彼时羽翼未丰的新帝,后来即便是新帝逐渐脱离韩家自立,也在背后小动作不断,如今新朝建立,韩伋虽顾念韩家抚养前朝血脉有功,未曾清算,反倒将韩府荣养起来,但也仅此而已了。皇后之位他们从前倒是也曾谋划过,王家嫡女只是其中一位人选,然而却是连人都送不到跟前。
却说这位王家嫡女入不了新帝的后宫,本也没什么,送新帝美人的人多了去了,奈何她的父亲是位不安分的主,投靠韩伋后,先是因为渎职被降职,后又屡次同朝中宰谢雍暗中联系,这都没什么,毕竟只要不叛变,韩伋不会去管手底下一个小卒的私交,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将计谋施展到不能动的人身上。
之前瘟疫来袭,谢时前往福州协助邱直主持大局,这位王大人收了谢雍的钱财贿赂,有意无意用言语引了谢时去牢中探望谢璞。谢时在民间素有慈名,谢雍的本意是以为他见到同血缘的堂兄沦落至此,会一时心软将人放了,可惜谢时却不是圣父心肠的,没能如愿。但到底此举触到了韩伋的逆鳞,这位妄想攀附做外戚的王大人下场自然并不美妙,家道中落后,娇养了十几年的世家嫡女最后也只能嫁做寻常妇人。
开平五年冬,汴京城,越王府。
今日正值立冬,汴京城盘据华夏中部,到底不比福州来得暖和,此时已是寒风瑟瑟,雪絮飘飘之境。外头天寒地冻,普通老百姓自然窝家里待着,大街上此时人烟寥寥,唯独越王府门前,日幕霞生,车马纷沓,路过巡街小吏打眼一看停着的马车上的家徽,暗自咋舌,怕是他们大明朝最有权势的大人们都在此处了吧。
“这便是越王府吗?”走过那条街,有新来的小吏好奇地悄声问道。
有人点头,小吏又道:“据说越王是仙人下凡,助陛下平定天下,此后更是受封成为本朝唯一的异姓王,深受陛下宠幸,权势滔天,就连陛下有时候都听他的,可是真的?”
为首的巡吏听到,瞥了他一眼,厉身呵斥:“贵人岂是吾等可妄议的?”更别提嚼的还是越王的舌根。老吏从前是黑甲卫出身,伤了腿才退下来,似他们这种得以靠近伺候的人,心中大多知道,非议陛下的罪责可能都没非议越王来得大。
都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但这历朝历代应验出来的经验却无法在陛下身上应验,他们家陛下对越王那是容不下别人一点攻击,据说在陛下早年征战天下的时候,因为当时的越王培育出了仙稻,还制出了炸弹等物,遭遇了好几拨敌对势力的刺杀、劫持,有一次越王更是因此差点殒命。当时的陛下大怒,不仅亲自出兵踏平了幕后主使者所占州府,还将其首领当众千刀万剐,以儆效尤。如此杀了几波小势力,或许是眼见惹了越王的下场过于惨重,后面的刺杀才慢慢少了下来。
老吏眯了眯眼,心中暗道,别看京中如今因立后选妃闹得欢,恐怕在陛下眼中,三千后宫恐怕都没越王一个人来得重要。
王府中——
“怎没见几位老先生?我听闻下朝后他们就直接来了你这,按理说比我这身有劳碌命的小官脚步要快呀?”说话的人虽穿着上朝的官服,此刻却放浪形骸,没个正形地瘫倒在府中特制的沙发中,懒洋洋道。
屋内的主人显然也习惯了友人的做派,浑不在意,声音温而清越,如皑皑白雪上的暖,“老先生们听闻后山的梅花开了,组团去了半山腰的闻梅馆品茗赏梅,估计待会便下来了。”
“此等美事,合该等等我才是啊!如今满京城的官宦人家,为了迎合上意,谁家不植梅?等入了冬,那更是家家发帖办赏梅会,说要评出京中第一梅景,但要我说呀,这京中第一赏梅盛景,莫过于探微你后山这满山的香雪海啊。”
“确实如此,公子府中后山与矮山相连,得天独厚,植梅千株,若登小山望去,花枝纷披,如海荡漾,若雪满地,再无别处有此绝景,且别家梅景哪有这个荣幸得陛下提名?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说得好!不愧是越王府的侍从,这觉悟随了你家主子,都是一流的。”
谢时轻笑一声,意识到了为何今日岑羽和身边的侍从无端端说起京中的品梅会来。举国皆知,当今陛下嗜梅如痴,不仅居所皆植梅,还爱喝梅酒食梅花酥,就连越王府后山的香雪海都是他命人布置。随着今年朝中大臣屡提立后选妃一事,不少有意后位的官宦人家都大兴土木建梅园,举办贵女参加的梅诗会,争夺第一梅景和梅花仙子的名号,为的就是在陛下面前露脸。
谢时给岑羽添了一杯热茶,建盏面上漂浮着一朵腊梅,是今冬采集的梅花制成的花茶,他笑道:“我说今日怎的一个个的面色不虞,可是朝中又有烦心事?”谢时身为一个南方人,入冬后嫌冷,不愿“上班打卡开会”,索性便托病不去上朝了,反正他的“上司”天天住他家,随时可以汇报工作,且他本就是挂了个闲职,爱去不去都可以。如今每日窝在家,倒腾美食,看看罗大作家新出的话本子,日子美哉!
闻言,岑羽立马正经起来,肃着脸道:“朝中那帮傻子又上奏请陛下选秀立后了。”
“哦,这又不是稀罕事,有何可气的?”谢时面色巍然不动,哪怕那帮大臣本质上是想给他家那口子选妃,让他戴绿帽,他依旧轻描淡写。
真正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岑羽看他那样就替他着急,“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联名上书,有近三分之一的朝中大臣都签了字,如此大的声势,陛下不可能像前几次一样一言否决,总得明面上给个交代。”说到这,岑羽大逆不道地在心中想到,实在没法子,就让他家主子对外宣称“不行”算了!
他看了看对面好友,即便年过三十,老天爷依旧不曾舍得赐他一丁点岁月的痕迹,依旧是美玉无瑕,容色无双,更别提周身上下宛若空谷幽月,又似莹莹暖玉的高华气质,此刻着襕衫斜靠在小几上,仿若蒹葭倚玉树,此等神仙公子在侧,他家陛下瞎了眼,才会弃之寻他人,别人也不对着水银镜看看自己,看看自己配不配!
谢时莞尔一笑,忽而,他目光望向窗外踏雪而来的一行人,视线只落在为首的玄袍男子身上,轻声道:“那又如何?他此生只能有我一人,注定是要让那群大人失望了。”
岑羽惊异于谢时此刻的直白热烈,又听见屋外传来的动静,知道是谁了,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瞧见眼前友人面上的笃定和淡然,又觉得无需多言,这两位的情谊,怕是比谁都坚定,比谁都不移,岂是凡夫俗子能左右的,他瞎操什么心呐,嗐!
陛下亲临,岑羽先一步上前拜见。韩伋从屋外进来,脱了外头的大氅,怕身上寒气冻着人,正在暖炉旁暖身,并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谢时。这会看了岑羽一眼,示意他无需多礼,还淡淡调侃一句:“今日户部侍郎上奏,言户部任务繁重,恳请再调人手,朕看你这个户部尚书倒是挺闲的。”
岑羽嘿嘿一笑,丝毫不怯,“陛下可莫要冤枉臣,臣可是加班加点处理好公务才来赴会,平日里可是案牍劳形,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哩!如今户部确实人手紧缺,陛下可得再调派人手才是,最好是将薛笙那小郎君调来,我看他当户部侍郎绰绰有余,去当教书先生可太可惜了!”
下朝了,韩伋不想同他议论朝事,只应付他:“你自去问他可否愿担任。”薛笙少年时在韩伋麾下历练做事,如今天下平定,他反而随了他老师秦睢,一门心思搞起了科研。
谢时眼中笑意盈盈,迎上前去,看了他身上衣裳,知他是从宫中回府后,又在正屋换了便衣才来的,估计是今日友人聚会,怕穿着龙袍惹人不自在。
韩伋眼中看他,脚上却退了半步,低声道:“乖,小心寒气过给你。”爱人夏怕热冬怕冷,是以入了冬,韩伋便格外注意他的身体,就怕他染上伤寒。
“不怕,待会要吃火锅,肯定会辣得出汗的。”谢时轻笑道。自从几年前,远渡太平洋的探险船队到达新大陆后,海外的各种新吃食便流入华夏。除了高产粮食土豆、玉米和番薯等东西,最受欢迎的恐怕就是辣椒了。由谢时亲自出马调制的各色火锅汤底也在八珍阁上新,成为官宦人家冬日最青睐的调料。谢时可能是“苦无辣椒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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