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一点点积压在心底的歉疚在这一瞬间突然爆发,杭修远在杭杨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下意识喊出来:“你有什么需要的吗?哥什么都答应。”
杭修途那一丁点“不经意流露”的落寞瞬间无影无踪,他平静抬头看向杭修远:“好。”
杭修远:“……”
自己怎么忘了这个弟弟是影帝!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被骗了!
杭杨已经悄悄跳到客厅沙发上跪坐下来,两只细白的胳膊搂住一只抱枕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看着站在大厅里的两颗即将投放的“原子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杭修途淡淡补充,又冲杭杨的方向瞥了一眼,“况且弟弟还看着呢。”
杭杨又悄无声息地往下面趴了点,把仅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也藏进了抱枕背后,示意两位请继续、千万不要在意我。
杭修远始终带着笑意的嘴角颤了颤,险些挂不住:“……你说。”
杭修途也不客气:“如果,爸要找我的事,你,帮我顶住,就一次。”
诺大的客厅突然陷入数秒诡异的安静。
半晌,杭修远颤抖着按住太阳穴,脸上的笑意当场离家出走:“杭修途,我们俩有多大仇啊?你自己数数从小到大坑了我多少回。”
杭修途也不为所动,就这么平静地看着自家倒霉大哥。
杭修远长叹一口气,漫长的路途没能让这位精英总裁显出疲态,亲弟弟杭修途两句话就做到了。
他慢慢走到客厅沙发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压惊,然后一条腿别到另一条腿上,看着杭修途:“说吧,又干了什么破事?”
杭修途也不怕大哥接受能力不行,说话简练直白:“杭杨重回了娱乐圈,妈怕爸不高兴,于是先拖着,连你也没告诉。”
杭修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了下来。
“但是爸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到消息,看他老人家的举动,是不打算责备杭杨了。”
杭修远轻轻松了口气:“那你愁什么?”
杭修途继续成吨地往外甩炸弹:“我,从他原娱乐公司把杭杨签了下来,他正在拍的新剧我是制片,你说我愁什么?”
杭父不舍得修理杭杨,杭修途……可就不一定了。
杭修远慢慢喝了一口茶压惊:“……继续。”
“情况大概是这样,”杭修途把目光投向大哥,“如果爸问起来,我会说是我和大哥商量后,一致决定这么做的。”
杭修远差点被嘴里的茶呛住:“咳咳,杭修途,你是不是忘了挺重要一事?我是你亲哥,不是妈从路边随手捡回来的沙包?!”
杭修途淡然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优雅地抬起头,脸上写着明晃晃三个大字——所以呢?
杭修远:“……”
杭杨把一张小脸紧紧埋在抱枕后面,尽全力把笑声憋在了嗓子里。虽然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实在不该幸灾乐祸,再说一切都是他非要回去演戏导致的,自己理应诚恳给两个哥哥道个歉……但实在是很好笑啊!
这边两兄弟之间还硝烟味儿十足,楼上,杭夫人已经换好衣服卸了妆,顺着楼梯下到一楼。
“聊得怎么样?”杭夫人还沉浸在自己构想的“兄友弟恭”剧本中,“修远,把你在国外的见闻跟两个弟弟多讲讲。”
“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周到,”杭修途微笑着抬起头,把高帽子给杭修远牢牢戴上,“给我和杭杨都备了新年礼物;再说,大哥见多识广,他的经验对我而言也颇有启发。”
“修远果然越来越稳重了,”杭夫人笑意更盛,漂亮得像朵人间富贵花,“你回来得少,平时他俩也麻烦不到你,既然难得在家,一定多关心两个弟弟。”
杭修远:“……嗯。”
杭修途用茶杯盖轻轻拨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小饮了一口,然后从杭夫人看不见的位置向正对面的大哥露出了一个微笑。
杭修远:“……”
就这样,杭修远在一回家就被弟弟血坑的“惊喜”中度过了一整天。
第二天中午,杭修远亲自开车,带着两个弟弟提前3个小时去机场接人,杭修途犹豫再三,还是全副武装下了车,三兄弟一起走到接机区域。杭修途本人讨厌大批量的粉丝接机,虽然日常的私人行程有被严密保护,但偶尔参加综艺或宣传活动的时候,行程较为透明的情况下,也被迫体验过“被接机”的盛况,对飞机场这种地方多多少少有点心理阴影。
好在冬天带围巾和口罩并不显得特立独行,他把墨镜往下压了压,非常自然地踏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当然,能让杭大影帝从“被人接机”的身份转换到“给人接机”,正是杭家一家之主——杭遂。
杭董事长从机场大厅一出来,完全没有难度,三人一眼就从人群中看见了他,赶紧迎上前:“爸!”
杭遂已经临近耳顺之年,但保养得好,从骨像也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只是经过时间的打磨沉淀,多了太多岁月赋予的韵味。
他抬眼轻轻扫过来的一瞬,杭杨的背条件反射一挺,差点对亲爸喊出来一句“杭总好!”
好在杭家人一向低调,杭遂几乎从未在媒体上曝光过自己,此时身边也只带着一个保镖,周围无人知晓这里站着一个身家千亿的富豪,见没多少路人往这里投来视线,兄弟几个同时悄悄松了口气。
杭修远笑着迎上去,但没胆子给爸一个拥抱,只克制地表现热情:“爸,我们回家吧。”
他声音压低了点:“这儿人流量大,怕修途被人发现。”
杭遂没说话,而是端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先走到杭杨面前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有点僵硬地喊了声:“杭杨。”
杭杨从没见过长辈能把一个亲昵动作做得这么郑重,下意识紧张起来,吞了吞口水:“爸,您回来了。”
杭遂点点头,但似乎这点动作就消耗了他能展现出的全部温情,他冷冷扫向杭修途:“戏子多事。”
杭杨脸色一下就变了,杭修远也瞬间收起笑意,往前一步,加重了语气:“爸!”
只有杭修途静静站在原处,并不多说什么,脸被层层的围巾和口罩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表情,但杭杨就是知道,即便没有这些东西的遮挡,那张总是无波无澜的俊美面孔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但他就是觉得心口一阵阵地发涩,同为演员,杭杨并不觉得这冷冰冰的四个字侮辱了自己,他只为杭修途感到难过。
杭杨轻轻后退一步,扯住了杭修途的袖子,声音很小,像挂在主人胳膊上的一只猫:“哥。”
不知道杭遂是不是发觉了自己说的话太过分,没再继续,只转身对跟在身边的保镖吩咐:“你留下,等小刘小王带着行李出来以后送去我家,然后直接回家吧,年后再来上班。”
保镖微微躬身:“谢谢杭总!”
杭遂又扫了三个儿子一眼,声音威严:“走。”
一场久别重逢,居然没有半点亲子见面的温情跟感动。
如果杭杨不曾收到父亲漂洋过海寄来的书信和礼物,还有别扭又晦涩的关怀,大概会觉得这个爸爸糟糕透了,居然能对儿子说出这么恶意的否定。
大概真的有人,浮沉多年、事业有成,还是学不会如何在孩子面前好好表达。
“哥,”杭杨有点焦急地贴在杭修途耳边轻声说,“爸他其实……”
杭修途一只手握住杭杨攀在自己胳膊上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嗯。”
杭遂回来后的这顿午饭,家庭气氛和昨天截然不同。
几个孩子牢牢秉承“食不言”的标准,吃得优雅且沉默,连筷子的碰撞声都怕大了。
还是杭夫人最先试图活跃一下气氛:“杭遂,这么久没回家了,跟孩子们多聊聊天。你看杨杨,这么精神,活蹦乱跳在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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