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写了什么?”温珩见谢颜没有动作,伸手拿起纸张,扫了一眼。
“只是一张卖身契。”
“卖身契?”谢颜回神,凑头去看。
“普通人家的孩子卖给妓院,会写下这样一份卖身契,日后有恩主赎身,卖身契便交给恩主,象征着得到了契书所写之人的支配权,虽然清廷倒台后大总理书面废除了人口买卖,然而暗地里这些规矩仍旧延续了下来。”
温珩一边给谢颜解释,一边用余光瞥了眼为了看清纸张脑袋离自己只有几厘米的谢颜,却见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凝滞,眼神微微颤抖。
“谢颜?”温珩唤了一声。
谢颜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冷静,可心中那股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却开始疯狂叫嚣,挟杂着激动与伤感,让他根本无法自控,他咬了一下舌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缓一些,抬手指向纸上的两个字。
“温珩,你知道这张卖身契上的‘汉芳’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第72章 谷诗谩
“汉芳”两个字, 对这些日子的谢颜来说再熟悉不过,甚至闭眼都可以描画出它的笔画。
这是谢颜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打开原主随身保护的小密码盒后, 在里面的纸张上看到的两个字,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大串杂乱无章的数字。
安全起见, 谢颜在确定自己将纸张上的所有细节记住后,便销毁了那个盒子和里面的东西,但纸张上的内容仍旧时时刻刻困扰着他,无一时不想解开这个谜团。
谢颜有一种预感, 只有他真正将这个盒子背后的事处理妥当时, 原主的执念才会完全消散,他也才会真的彻底拥有这具身体。
“小谢先生, 我知道这上面的‘汉芳’是什么。”阿武见谢颜神情严肃,想了想开口。
“你说。”
“这张卖身契上的‘汉芳’是跑马场撷芳楼的标志,撷芳楼是跑马场最大的妓院, 每年调教出不知多少当红的姑娘,生意顺着水路一路做到上海,半个长江水流过的地方都有她们的名声,为了标显身价, 撷芳楼出身的人卖身契上都会注明‘汉芳’二字,其实就是汉口撷芳楼的意思。”
谢颜听阿武说撷芳楼三个字,感觉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才记起来,早上考场外王婶子折辱温言悔的时候,就提了撷芳楼, 从当时几人的反应可以看出, 撷芳楼至少是一座在汉口非常有名气且高消费的妓院, 不然王婶子不会直接用撷芳楼代指妓院,苗二丫也不会嘲讽王婶子“就算年轻时想进也进不去那地方”……
卖身契上的‘汉芳’是撷芳楼没有问题,那么原主的密码盒里的呢?如果这二者是一个意思,远在京城的原主为什么会保管一个和汉口大妓院有关的秘密?
谢颜还不敢确定,但他必须亲自去撷芳楼一探究竟。
“阿武,你知道撷芳楼的具体情况吗,我想去看看。”
“小谢先生你要去撷芳楼?”阿武惊呼一声,面色古怪。
“有问题吗?”谢颜不解,在院内众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后知后觉,自己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在旁人听来,估计和“我要去妓院睡妞”一样,不该是大白天当众说的话。
“……我的意思是,我想去撷芳楼了解一些事,不是去——”
“我陪你去。”谢颜还在想怎么不越描越黑,温珩突然开口。
“嗯?”
“晚上一起去看看,我陪你。”
“……好。”谢颜把脑袋往旁边挪了挪,感觉有些燥热。
“阿颜,现在钥匙已经找到了,我们先去对面看看情况吧,小心待会儿这人醒来。”李泉根本不知道谢颜此时内心的混乱,误打误撞给他解了个围。
“行,其他的待会儿再说,我们先去对面看看。”谢颜马上转移话题,“得留一个人在这里看着点。”
“我留下。”招子从屋里找到一捆绳子,把西瓜帽捆了起来,“阿武力气比我大,万一有危险,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真有危险,方才我们闹了这一出,里面也早就戒备了。”温珩说着,看向谢颜,“枪还带着吗?”
“一直带着。”谢颜会意,从大褂内侧的口袋取出手枪。
“这把刀也拿着,室内有时不方便用枪。”温珩点点头,把自己那把很少离手的折刀递给谢颜。
谢颜之前好奇这把折刀很久了,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手里的折刀合起来约莫整只手掌长,展开后则有小臂长度,刀鞘由非常有质感的黑色鳄鱼皮打磨而成,末尾是一个方便携带的圆环,刀锋极其凌厉,雪白的反光彰显着削铁如泥的锋锐。
谢颜握住刀柄凌空挥了两下,刀整体的设计非常符合人体工力学,明明没怎么使力气,便听到了强烈的破空声,如臂指使。
“这把刀很贵吧?”谢颜不懂武器,也看得出此刀绝非凡品。
“七年前第一次和母亲出面打理生意的时候,母亲专门托人打的,刀身比较轻,适合防身。”独一无二的折刀,不是价格可以衡量的。
“把刀给我,你用什么?”
“我没有你需要它。”温珩拍了拍谢颜的肩膀,让他握紧刀柄,“怎么,不相信我自保能力比你强吗?”
船王温家倾力培养出的二少爷,自然要比谢颜这具大病初愈的身体强出百倍,谢颜明白这个道理,只好努力忽略心中的烦躁感,不再提出问题。
温珩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把枪,阿武也拿出武器,招子见李泉手里没东西,将自己腰后的一把匕首借给他,权当安慰,四人对视一眼,推开小院的大门,朝对面李天维的宅子走去。
宅子大门的钥匙十分好找,在一串钥匙里最大的一个便是,阿武走在最前面打开锁,吸了一口气推开,温珩看了眼谢颜,不动声色地站在他斜前方。
“进吧。”
温珩一声令下,阿武率先一个箭步冲进院内,在院里养鱼的大水缸后掩护身形,确认四周没有危险,才冲另外三人招了招手。
谢颜之前就并不觉得这个院内会有很大的危险,不然李天维不至于那么心安理得的办事,还被招子随便发现,全副武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见阿武确认无事,当即放松下来。
“先进哪间看看?”阿武请示。
谢颜环顾一周,很快发现这座宅子不同寻常的地方——几间屋子的房门都用锁紧紧锁着,窗户则全部糊死,屋内必定一片昏暗。
“不急,我先问问。”谢颜突然想到什么,拿出之前盒子里的那张卖身契看了一眼。
“问?”阿武一头雾水。
谢颜没有解释,又确定了一遍卖身契上的时间,这个卖身契所书之人叫谷诗谩,是一个非常清秀且有文采的名字,被从撷芳楼买走的时间就在近几天,位于谢颜与李天维的茶楼冲突之后。
谢颜有种预感,这个名字正属于招子口中那个长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而来到此处时间最短的他,也是这座宅子里最有可能还保有清醒神志的人。
谢颜犹豫半秒,握了握拳,在温珩担心的目光中缓缓走向招子探查过的西厢的房门。
西厢的窗户和其他屋子一样,用油纸糊的密密实实,哪怕近前贴眼看去,也只能隐约看到屋内陈设的轮廓和几团模糊的人影,谢颜探查无果,伸出手轻轻敲了三下木质窗棱,几团人影明显动了几下,只有墙角一个依旧毫无动静,让谢颜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打扰了,请问你们有人叫……谷诗谩吗?”谢颜轻轻吐出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意外地发现居然十分顺滑。
“……”无人回答,谢颜不敢轻举妄动,默默等待。
“你是谁?”良久后,屋内终于传出一道年轻却沙哑的声音,谢颜无法判断,这道声音究竟属于哪团黑影。
“我是谢颜。”为了稳住对方,他自报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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