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懵懵懂懂,应该是听不懂他说的那一大段,只会依赖地靠着他蹭来蹭去。
不到两分钟,小男孩的身形渐渐消散,不满地喊了一声,“爸爸。”
“嗯。”贺鸣尧不舍地看着他。
梦境戛然而止。
贺鸣尧闭了闭眼,恢复冷静,来到床边,看着那双长长的眼睫毛一抖一抖。
纪晟睁开眼,满脸地不高兴。
那只胖小狗,一定又去找贺鸣尧喊爸爸了。
“醒了?”旁边有人出声。
纪晟瞅着男人,试探地问:“你刚刚有没有做梦?”
幼崽能依靠精神力和他联系,自然也能和贺鸣尧互动。
“……没有。”贺鸣尧僵硬地笑了笑,“该不会是梦到我了?”
“美得你呢。”纪晟愤愤,“我没在梦里看见你。”
最后梦里的崽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气死他了。
纪晟又多看了贺鸣尧一眼,“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没事。”不小心挨了一顿打。
纪小少爷闻言,又悄悄地瞅了他几眼,顿时陷入沉默。
一觉醒来,贺鸣尧脸上多了几道淤青,更不用提身上其他的地方,很明显,这只大狗子挨揍了。
肯定是老爹动手打的。
本以为两人要闹得撕破脸,谁知贺鸣尧完全不在意,反而跑前跑后讨好他爹,态度相当端正。
纪晟不打算插手,午觉睡醒来,吃了一碗八宝粥,含了一块酸酸甜甜的话梅干,翻箱倒柜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马上就要回家了。
他舍不得丢了这里一件一件置办的衣裳,还有其他新鲜的小玩意,比如马蹄灯,青花瓷,橘灯笼……都是贺鸣尧平时送给他的小礼物,有贵的也有不值钱的,绝对不能丢。
小狼崽凑到旁边帮忙整理,脸上闷闷不乐。
窗外阳光黯淡,阴云不散,天色仍是灰蒙蒙的。
谁也不知道贺鸣尧有多着急。
他亲眼看见了那个胖墩墩的小男孩,眉眼长得和他那么像,眼神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纪晟,贺鸣尧几乎没有办法保持理智。
“爸,我求你了。他必须要尽快治好精神力,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去,我要亲自守着他才行。”
“有我守着,用不着你操心。”
纪沨被他烦的要命。“还有,小子,你最好别惦记着那个馊主意了。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吧?”
贺鸣尧当然知道。
让一个统帅千军的帝国元帅留在这里,简直是异想天开。
纪沨抬脚碾碎了一块潮湿的泥团,不费吹灰之力,“我有我的责任,我不会在这个时空逗留太长时间。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绝不可能答应你那个狗屁主意。”
贺鸣尧咬紧了牙关,最后一次低头恳求,“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爸。”
凉风吹过他的脸颊,他的眼睛微微泛红,露出了几分不甘和低声下气的妥协。
纪沨眼神一顿,脸上有些不自在,和他说:“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带一个人。”
之前他强调能量花难寻,却也有一件事没说,纪家当初找到了五朵能量花,最后倾尽全力,只能弄回来两个。
至于剩下的,一个在海盗团伙的手里,那些海盗行踪常年飘忽不定,根本没法追寻。
另外两个……落到了皇太子手里。
如果纪沨出面讨要,也不是不能要过来,可问题是,凭什么?
他恨不得让贺鸣尧在这里等得越久越好呢。
敢招惹他儿子,想过关没那么容易。
纪沨淡淡道:“最多一年,玄鹰一定能过来接走你和那只狼崽儿。”
一年?说得这么肯定?
贺鸣尧眼神闪烁,久久盯着他,半晌道:“爸,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纪沨言辞冷静。
贺鸣尧自知问不出更多的东西。
这个老狐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口口声声说会回来接他和狼崽儿,鬼知道会不会放鸽子。
既然这里走不通,他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站住!”
纪沨交给他一个加密光脑,“这个是光脑,里面有很多视频,操作也很简单,打开屏幕就能看。从幼儿到大学的教育课程,所有该学的东西都讲得很清楚。”
“如果闲着没事,认真看一看。小子,你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贺鸣尧接过光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假惺惺道:“爸,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回来接我们吧?”
“当然。”
贺鸣尧勉强笑了笑,打心眼里不想和这个老狐狸打交道,利落地回了小洋楼。
来到二楼,纪晟高兴地和他招手,“贺鸣尧,你快过来。”
“怎么了?”他道。
“明天我想去厂里把工作辞了,再和泊哥徐一鸣他们聚一聚……”纪晟发愁,“你和小崽都要跟着我一块回家,那该怎么和他们说?”
贺鸣尧垂眼,挡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低声说:“如果要和泊哥道别,就说我们要跟着你一块回家,你家离得远。”
“很大可能、很久……都不能再回来了。”
小狼崽闻言,圆乎乎的眼睛黯了黯,揪着贺鸣尧的裤腿,努力忍住眼泪。
中午那会,狼崽儿也听见了贺鸣尧和纪沨之间的谈话,包括刚刚在花园里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自始至终,只有纪晟一个人能回家。他和爸爸注定要留在这里,经历希望渺茫的等待。
贺鸣尧低下头,安抚地摸了摸小崽的脑袋。
“我们一块陪着小爸爸回家,好不好?”
“……好。”小崽哽咽着点头。
纪晟懵了懵,蹲下来和他说:“乖崽,你是不是不愿意离开这里?”
“不、不是,宝宝舍不得泊叔叔和祈谦叔叔……”
这个纪晟也没办法,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隔着遥远漫长的距离,来回一趟太不容易了。
虽然老爹没和他提,纪晟也大概清楚其中巨大的成本代价。
回了家,依着老爹毫不留情秋后算账的做法,花的那些钱统统都要算到他的头上,小少爷肯定要欠一屁股的债……
还得拉着贺鸣尧想办法一块辛苦还债呢。
想到纪晟要走,小崽难过地抹着眼泪,哭得低声又可怜。
纪晟小心哄了半天,反而惹得他越哭越厉害。
轮到贺鸣尧出场,男人只拍了拍小崽的脑袋,把他拉到一边,揪着他的小耳朵悄声说了几句。
狼崽儿懵逼地抬头,看了一眼纪晟,又看向贺鸣尧,抽噎着说:“能、能行吗?”
贺鸣尧微笑:“一定能。”
小崽破涕为笑,立马止住了眼泪。
纪晟被搞得摸不着头脑,看着小崽开开心心下楼,纳闷道:“你怎么哄他的?我哄了半天都不见好,你和他悄悄说两句就哄好了?”
“这个不能和你说。”贺鸣尧道。
纪晟瞪圆了眼,还有他不能知道的秘密?
“贺鸣尧!你说不说?”
“不说。”
“有种你再说一遍?”纪晟凶他。
贺鸣尧笑了笑,把他捞到怀里,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解铃还须系铃人。
小崽难过地小声哭,是因为舍不得和纪晟分离。如果有办法让一家人好好团聚,自然不需要再伤心了。
贺鸣尧信不过老狐狸,却能诱拐着让纪晟听他的话。
他拥着纪晟,两人倒在床上,姿势亲密。
无形之中,一道厚厚的屏障隔断了外界的声音。
纪晟趴到他身上,软着声音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了,我想见大哥二哥三哥,我好久没见他们了。”
“……”一个老爹就让他挨了一顿打,未来还有三个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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