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乐得隔空飞吻,“么一个。”
“……”纪晟默默穿上外套,坐在门口换上厚厚的军绿色战靴。
大冬天满街都是又厚又胖的棉鞋,臃肿不说,保暖性也不太好,一脚踩进水洼绝对透心凉。
多亏了贺鸣尧有熟悉的战友,专门写信换来几双崭新的军靴,尺码也是按着纪晟选的,全部堆到了鞋柜里轮流换。
贺鸣尧穿着利落的公安制服,风纪扣敞开,长腿弯曲,帮忙给纪晟绑鞋带。
“今天降温,外面又下了雪,你确定要出门?”
“我想出门溜达溜达!”纪晟说。
“也行,回来的时候带你去南街,那边来了一个小摊贩,听说卖的也是驴肉火烧……”
纪晟听他低声念叨,习惯性拿起旁边的帽子,帽檐上方有一个闪亮的五角星,看起来便格外有气势。
纪晟喜爱地摸了摸,直接扣到贺鸣尧脑袋上。
“帅!”
贺鸣尧笑:“天天都要夸这个?”
“就是帅!特别帅!”纪晟抱住他使劲夸。
贺鸣尧抬头亲了亲他的唇,“走,出门了。”
两人在街上走着,时不时便有附近的街坊邻居打招呼。
“贺公安,出来买年货啊?”
“贺公安……”
“快要过年了,你们两个小伙子打算啥时候找对象结婚?”
“对对对,俺给你介绍娘家的侄女,条件绝对不差……”
纪晟不高兴地皱眉。
贺鸣尧停下脚,脸色冷淡,“大娘,我不急着谈对象,我表弟年纪也不大,劝你别打我们两个的主意。”
“……哎,这孩子,俺不就是随便说说吗?”妇女哂笑。
贺鸣尧没再说话,拉着纪晟目不斜视走过去。
长安街的其他街坊邻居见状,纷纷掐灭了心底的想法。
不是他们喜欢牵线说媒,关键是贺鸣尧和纪晟的条件相当优越。
尤其是贺鸣尧,从前只是矿上一个小小的搬运工,如今直接进了派出所,听说级别不低,一个月的工资居然有六十多块呢。
又住着小洋楼,上头没有长辈,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抱来了一个孩子养,但瑕不掩瑜,有房有钱有工作,多的是女孩子愿意上赶着和他谈对象的。
可惜贺鸣尧完全不理睬,冷着一张脸,拒绝地干脆利落。
反倒是纪晟身边的桃花一朵一朵地开。
来到百货大楼,人群熙熙攘攘,异常热闹。
“同志,我要两斤散装小饼干,两斤红豆糕点,那种夹心小面包也要三个。”纪晟数目。
“你又来买小面包啦……”
柜台里的小丫头语气熟稔,一边拿着光面牛皮纸麻利地包装,一边念叨着说,“快要过年了,这几天百货大楼搞促销,好多东西都不要票。这个月一直没有看见你过来,我还在想要不要去你家说一声呢。”
纪晟诧异:“你知道我家在哪?”
“当然知道了。”
纪晟样貌显眼,又常来百货大楼晃悠,只要有心留意,找到长安街那边,在附近稍微打听一番,就能知道所有的情况了。
听到这些,贺鸣尧已经黑了脸。
纪晟后颈一阵凉嗖嗖的,不用回头看,便知道又是某个男人打翻了醋坛子……
小丫头噼里啪啦拨算盘,“饼干和面包打九折,再加上两斤糕点,算下来刚好八块钱。”
“哦。”纪晟连忙付钱,顶着贺鸣尧冷冽的视线,大着胆子和小丫头搭话,“我想买一罐奶粉,如果手里没有奶粉票,能不能找你——”
贺鸣尧忽然抬手摁着他脖颈,“要不我们上楼先看看别的?”
“那也要想办法给崽儿买奶粉啊。”
找这个小丫头帮忙,好歹对方是百货大楼的工作人员,也许不用票就能买到奶粉呢。
“走不走?”贺鸣尧暗暗威胁。
“……”纪晟哪敢不答应他,只能跟着他乖乖上楼。
买完所有东西,离开百货大楼时,贺鸣尧依旧拉着脸。
纪晟不乐意哄他,抱着一罐麦乳精,走得慢吞吞的,没几秒便远远地落在后面。
贺鸣尧停下脚,在巷子拐角等了两分钟,总算等来了一只小乌龟。
小乌龟瞥他,“你等我干什么?”
“我生气。”贺鸣尧伸脚不让他走。
纪晟:“真巧,我也生气。”
贺鸣尧气笑了,“你气什么?”
“说好要给崽儿买奶粉,结果只买到一罐麦乳精,我回去怎么和他说?”
“明天再给他买不行吗?”
纪晟指出关键所在,“你有奶粉票吗?”
“……没有。”贺鸣尧木着脸,“我找派出所的几个妇女大姐问问,总能换来一张奶粉票的。”
纪晟怀疑:“你拉得下脸去问吗?”
“为什么不能?”
说完了这个问题,接下来就该解决贺鸣尧生气的事情了。
纪晟解释:“我和那个小丫头不熟,最多就是平时买东西说两句!”
“不熟?不熟你找她帮忙买奶粉?”
“那不是刚好想到了吗?”纪晟很无辜。
贺鸣尧冷冷瞥着他,暂时压下了算账的心思,拉着纪晟冰冰凉凉的手,眉头紧皱,毫不顾忌地揣进自己口袋,“去南街给你买吃的。”
纪晟幽幽道:“你不吃醋了吗?”
贺鸣尧声音低沉:“晚上再和你一样一样地算。”
纪晟:“……”
南街有黑市,窄窄的长巷里,三三两两的农户双手插袖,靠着墙四处观望,脸上蒙着围巾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贺鸣尧没走这条小巷,绕着另一个胡同巷左拐右拐,悄无声息出现了某个摊贩面前。
推着小车的老头抬起脑袋,看到白色的公安制服,吓得魂都飞了。
“公、公安同志!”
“哎,跑什么?”贺鸣尧连忙抓住小推车,“两份驴肉火烧,多少钱?”
“三、三块钱。”老头抖着腿回答。
纪晟笑着给他塞钱,“老人家,你别怕,他不是来抓人的,就是听说你这里卖的驴肉火烧好吃,专门跑过来想买两份尝尝味道。”
贺鸣尧也说:“放心,不抓你。”
老头战战兢兢给他们准备驴肉火烧。
纪晟瞅着小推车,里面放着两个铁皮炉子,小小的蜂窝煤烧得火红。
锅炉里的老汤汁咕噜噜冒着气泡,香气四溢,勾得人直流口水,
老头拿着一个汤勺,熟练地舀汤汁剁着驴肉,最后又拿出一沓牛皮纸,用筷子夹着火烧放到牛皮纸上,从头到尾都没有碰到手,看样子倒是挺注意卫生的。
纪晟忙不迭尝了一口,“唔,好吃!”
贺鸣尧也觉得和边疆那边的味道差不多,又掏钱多买了两份,临走时特地叮嘱道:
“老人家,你别怕,以后记得常出来摆摊。位置挑得隐蔽点,比如说——派出所附近的小巷就挺好的……”
离得近,倒不用他大老远跑南街买一趟了。
老头恍惚着点点头。
原来公安同志也想买他的驴肉火烧吗?
夜晚月光明亮。
小崽在楼下睡得死沉,趴在松软的新被窝里,时不时动动小脚丫。
二楼卧室,空气压抑闷热,低沉的闷哼声似有似无。
“好好反省反省白天的事情,哪里做错了?”贺鸣尧拍拍他脸颊。
“哪、哪里错了?”
纪晟早就把他白天打翻醋坛子的事情扔到了脑后,亲昵地舔吻着他的侧颈。
“……”贺鸣尧被他咬得心气全消,一时也顾不上算账,俯身吻着他的脸颊,牢牢地抓紧他的手。
两人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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