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弱小又美丽(76)

　　楚父拥着楚母，时不时的，会传来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别担心呀。我不会真的死掉的。

　　楚俏轻声地在心里说：我……会努力回来的。

　　然后交代得差不多了，医生离去，家属和同学可以进来探视了。

　　楚俏感知得到楚父楚母握着他手的温度，那么温暖，轻柔而小心翼翼……好像要把全世界的珍惜和爱意都渡给他。

　　楚母握着他的手的时候，还有冰凉的水珠落在他的手背上。楚俏猜那是眼泪……就和他真正的父母一样，会在他生病的时候陪伴左右，心疼得掉泪。

　　“俏俏……”

　　女人低凉的嗓音柔柔地唤他，好像在安抚沉眠的孩子。

　　楚俏无法回应，哪怕他听得到，也很想回答。

　　无法安慰为他伤心的女人，让楚俏心中感到无比难过。

　　可生离死别就是这么无奈。在楚俏之前有限的生命里，他已经领教得足够多。

　　接着来探望他的，还有老师和同学。之前楚俏和他们一起去看望沈郁的时候，还羡慕过沈郁在老师面前光明正大不交作业、不学习的特权，可没想到没过多久，躺在病床上的人就变成他自己了。

　　真正得到这种“特权”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多么高兴。

　　小弟们的脸色都非常不好，好像躺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尚处于抢救、观察期的楚俏，而是已经是他们老大的遗体了。

　　楚俏：“……”

　　楚俏对他们未语先流泪的行为表示非常地心情复杂。

　　等他醒过来应该会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楚俏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里记上。

　　最后出现在病房的是沈郁。

　　他在夜晚、楚父楚母也刚好不在的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几天不见，男生的眉眼显得更加阴郁沉默了，也有几分锋利的意味。

　　楚俏一直觉得，他好像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的“主角”长相。尤其是跟自己接触之后，楚俏时不时就会从沈郁的神情、举止中发现一两个刹那阴沉疯狂的影子。

　　但是他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影响了沈郁。

　　“楚俏……”

　　沈郁极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几乎有些像呢喃的意味。

　　他借着月光，无声地打量着少年。少年的面颊苍白，透着一种没有生气的灰败；医生说，这是他目前最好的结果……

　　之前从未被发现的先天性疾病突发，能不能够苏醒全靠运气。

　　如果幸运，可能半年，可能一年，可能三年……如果不幸运，也有可能一直这样睡下去。

　　但是没关系，沈郁想，即使楚俏一直这样睡下去，他也会永远爱楚俏，珍惜楚俏，像此刻一样对他心动。

　　他的心意像盐海玫瑰，永远不会褪色。

　　少年的手被他捧在手心里：因为接连数天的输液，楚俏的手指非常的细瘦，比往常更显得脆弱许多分。而手背处也隐隐泛着青紫，就像久病之后的那种模样。

　　沈郁小心翼翼地捧起心上人的手指，靠近自己，用面颊很轻柔地蹭了蹭。

　　就好像一只眷恋主人的大狗狗那样。

　　这一切楚俏都感知得到，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只是他依然无法做出回应。

　　你怎么脸颊这么冰凉呀……

　　楚俏在心里小声地说：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地穿厚厚的衣服，在来的路上吹风受了凉？

　　——可是实际上，是沈郁在医院外等了许久，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才默然进来。

　　你不要伤心啊，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很快就会苏醒……等到时候再见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变成很厉害的大人啦？……

　　楚俏执着地在内心和沈郁说着话，只可惜，这些话沈郁一个字也听不到。

　　他甚至看着楚俏一呼一吸间，都有白色的雾气扑在氧气面罩上，泛起一阵无可抑制的心痛。

　　那就好像心里最柔软脆弱的地方，被人狠狠地揪住了，轻轻一动，就会传来剧痛。

　　……你不要这样呀。

　　然而，察觉到沈郁的难过，楚俏也不由自主难过起来。

　　在沈郁察觉不到的地方，他在竭尽全力地安抚着他。

　　他竭尽全力勾动手指，想要以此来引起沈郁的注意。但是楚俏此刻是在是太虚弱了，即便是勾动手指这样轻微的动作，也着实是完成不了……

　　【宿主。】

　　在楚俏努力曲动指尖的时候，始终保持着沉默的系统开了口。

　　它似乎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断他们，但是实在是不得不出言提醒：

　　【您在此世界停留的时间，快要结束了。如果再不登出……会连最后那一次使用‘特例卡’的机会都没有。】

　　楚俏顿了一下：……啊，但是有好多话还没有来得及讲呢。

　　少年垂了下眼，有些难过地想。

　　此时夜幕缓缓地低垂，在繁星闪耀的星空下，楚俏好像耳边又浮响起沈郁唱给他的那首歌：

　　“星光降落在你的眼底——”

　　我也顺势跌进你眼睛。

　　闷热的夏季甜蜜去了冰。

　　微风传递温柔的呼吸……

　　在系统无尽的催促机械声中，楚俏慢慢放开了一直想要握住沈郁的手：

　　有些话来不及和你说。

　　那就告诉过去的你吧——

　　楚俏在过去做任务的时候，从系统那儿取得了一张“回溯”时间的特例卡。

　　用处是可以回到当前时间节点的数天前，在不变动关键剧情节点的情况下，修正一些细枝末节的小剧情。

　　楚俏一直以为他会把它用在做任务上：比如哪一个很棘手无法完成的任务点，濒临超时了，赶紧用此回溯到几天前一下，找一个更好实现的时机赶紧把任务做了。

　　但是没有想到，真正实施的时候……却是在这个时候。

　　两天前，他和沈郁去参加 KTV班聚的那个傍晚。

　　楚俏本来也准备和沈郁说那句话的，可是周围来往的都是教师、同学……让他觉得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他以为之后会有更适合说这句话的时候，可哪想很多事，就是一旦错过，就再难回头。

　　“班长，我们先走啦？”

　　少年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

　　外头是泼天的血色的斜阳，下课铃刚响，走廊上稀稀拉拉走着不少下课的学生。

　　他试图去看自己手指，只见映入眼帘的皮肤果然是健康的白皙软腻，而不是插着输液管、毫无血色的模样。

　　楚俏禁不住笑起来，快步走了几步，跑到教室门口前。

　　他往里一看，果然见到里面正在写值日报告的沈郁。

　　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处理完板报和绝大部分值日事情了，只剩下写日常日志和等巡查老师过来。

　　见到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楚俏，沈郁不由得怔愣了一下，迟疑问道：

　　“楚俏……？”

　　“嗯！”

　　楚俏快步走进去，坐到沈郁身边。没等他问自己怎么又回来了，主动道：

　　“你还在忙吗，我回来等你啦。”

　　沈郁：“……”

　　沈郁的手指下意识握紧了一下手中的笔。不期然与喜欢的人拉进距离之后，他会不自觉紧张。

　　但是心里仍然是高兴的，男生唇翘了翘：“嗯……”

　　“你在写什么呀？”

　　楚俏好奇探头：“我能看看吗？”

　　其实不过是写无聊的值日日志罢了。类似于本星期到勤情况如何，出操情况如何……之类的。

　　沈郁早就写好了，他是在翻看前面的一些别人已写好内容。看是否有错误。

　　“没什么好看的。”

　　沈郁任由楚俏偏头靠近，轻声说：“你要看……不如写会儿作业。还不会无聊。”

　　楚俏：“……”

　　写作业我才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