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在众人的簇拥下,从龙舟上一步步地走了下来,登临新搭建的高台,接受百官庆贺,跟在他身边的是紫微令吕朔。
众人恭恭敬敬地埋首见礼,同时也不免偷偷瞥一眼天下最尊贵之人的风采。
庆帝虽然已有四十五岁,但保养得宜,走起路来龙行虎步,不怒自威。
不过皇帝到底有些年纪了,眉眼间生出了些许皱纹,发间也多了白发。
而站在皇帝身侧的吕朔,器宇轩昂、威风凛凛,简直要把身后的三皇子都比下去了!
等庆帝演礼完毕,他环视一周,很快在前面的人群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不禁大笑道:“顾钟,上前来让朕看看你。”
顾钟眉眼间的笑意几乎盛溢出去,他哪里想得到,陛下竟然这么给他面子,第一个首先慰问的便是自己,这样的荣宠实在是独一份。
等顾钟走上前来,庆帝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顾钟,这十年你在金陵做巡盐御史做的很好,为朕守住江南盐政,要知道盐关乎国家命脉,托付给你,朕十分放心。”
顾钟忙道:“此乃臣之本分,陛下的赞美,臣愧不敢当。”
“哈哈,你何必这样谦虚?朕表扬你,是因为你做的好。对了,你离京这么多年,朕也许久没有见到你了,还有你那外甥。”
庆帝看向身后的邵祯,意有所指。
邵祯面带惊喜的笑容,似乎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顾钟一样,事实上,上次秘密奉旨南下,邵祯便已见过他这位舅舅了。
而看到皇帝的举动,在场的文武百官也心照不宣起来。
过了一会儿皇帝开始接见了当地品阶较高的官员,知府林万明紧张上前,好在陛下对他印象不多,只是随口慰问了几句,便让他站在一边了。
等一一接见完毕,这时之前负责建造行宫的刘公公上前,小心翼翼地行礼道:“奴才刘强,恭请圣安,还请陛下架幸行宫一看。”
刘公公低着头,背上的冷汗一茬一茬地往外冒。
从刚才起,庆帝开口先叫顾钟上前的时候,刘公公就暗觉不妙。
这次负责行宫一事,刘公公也知道自己得罪了邵祯。
邵祯是三皇子,又是陛下向来最为宠爱的儿子,刘公公如何不明白,自己要是和邵祯对着干,有什么下场?
可之前谢舒说的也是,他即便听邵祯的吩咐做事,对方捏着自己那个要命的把柄,以后便要处处受制于人,下场也好不了哪去。
因此刘公公心一横,干脆赌一把,他如今已是内务府管事,为陛下办好这桩差事,以后回京未必没有不能更进一步,到时候,三皇子要想对他动手,也难上加难,再不济,他还可以投靠太子。
然而刘公公没有想到,陛下刚来金陵,便展现了对顾家非同一般的态度。
顾钟是三皇子的母舅,顾家又是三皇子的外戚,如何不站三皇子这边。
何况......
刘公公忽然想起一个消息,他也是后面才知道,那行宫是盖在顾钟所建的西园上!
念头转到这里,刘公公如何不胆战心惊,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刘公公总觉得周身阴冷,定是邵祯在看他。
刘公公心头暗骂起来,都怪谢舒害惨了自己!
听到刘公公的话,庆帝也生出几分兴味来,之前刘公公上折说金陵的盐商主动给他捐了一座行宫,来感念他的恩德。
庆帝如何不高兴?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行宫。
庆帝正要发话,这时顾钟忽然开口道:“陛下,这行宫在金陵郊外,陛下前去还要一段时辰,臣斗胆,不如请陛下先住在臣的府邸里,臣必定会尽心尽力照应陛下。”
听顾钟这么一说,庆帝也想了起来,他之前给顾钟的密旨里曾经说过自己要住在他家几日,这么一来,倒不好反悔了。
庆帝便点头答应了,皇帝发话,金口玉言,无可更改。
刘公公眼睁睁看着事成定局,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
等陛下前去顾钟府邸的时候,刘公公急急忙忙地上门前去找谢舒,今日谢舒必须给他出一个主意来。
他若是获了罪,谢舒也别想逃得了。
今日因为圣驾到了金陵,御道大开,寻常百姓不得随意上街走动,只能在街道两侧观瞻。
而谢舒没有去老师家中,他另有一件事情要做。
这个时候,听到刘公公上门来的消息,谢舒也有了几分风雨欲来的感觉。
刘公公心情不佳,拉着个脸进来的。
谢舒见此,仍然从容,和刘公公见礼后,便邀请刘公公坐下一谈。
看到谢舒一如既往行止沉肃,八风不动,刘公公心情似乎也缓和了下来,脸上的神情好看了不少。
紧接着,刘公公迅速说起了刚才的事情。
陛下对顾家如此施恩,顾钟主动邀请陛下先去顾府,以顾钟的为人,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在里头?
顾钟必然想要趁此机会,做出对他们二人不利之事。
谢舒闻言,虽然并不意外,但也心神一凛。
他之前便有预料,知道顾钟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想不到顾钟的动作这般快,而庆帝对顾家的偏袒更是一目了然。
顾家如今已经占尽上风,庆帝不知道会住在顾府多久,这期间,顾钟要是在帝王面前说什么话,根本防不胜防。
老师说的不错,即便日后要想弥补,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刘公公一口气说完后,看向谢舒,原以为谢舒脸上多多少少会有几分惧色,但想不到的是,他神情未曾有过丝毫变化,只是垂眉敛目,静静思索。
刘公公心中一动,换了一副和善的语气试探道:“谢公子,可是想到了什么主意了?”
谢舒沉吟了一会儿,看向他轻声道:“不瞒刘公公,顾钟如今伴身帝侧,非我二人能比也,他占了先机,恐怕难了。”
刘公公闻言哪里不知道谢舒的话正中死穴,就是他,一个内务府的管事,也没法在皇帝身边伺候,照这样说,真没法子了?
可谢舒刚才明明......
刘公公越想越气,就在这时,谢舒露出几分复杂之色道:“刘公公,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是......”
刘公公可不管什么只是,他立刻催问道:“只是什么?”
谢舒这才开口,他叹口气道:“若说这天子近臣,还有谁能够比得上吕朔吕大人呢?”
刘公公目光一亮,是啊,其实今日给大家印象深刻的并不是邵祯。
谁不是心知肚明,陛下对邵祯如此疼爱,也有一半制衡太子的意思在里头,陛下若真想更改储君,首先要太子犯了大错,况且储君事关江山社稷,足以震动朝野,陛下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
如今陛下身旁,真正受到陛下重用的是吕朔,而吕朔风华正茂,心若比干,隆宠长盛不衰,他一句话比别人十句还管用。
而刘公公刚才之所以没有想到吕朔,是因为吕朔是一个再难说话的人,看着好相处,但求他办事,可不容易。
况且吕朔身份敏感,很少和宦官之流结交,刘公公脑海的念头自然不会转到他那去。
不过谢舒这么一说,刘公公也想到了一件事。
谢舒和吕朔可是同门师兄弟,如今吕朔回到金陵,怎么可能不去他师门看看?
即便姜鸿和他师徒反目,可吕朔怎么可能不顾忌自己的名声?
所以如今能够在吕朔面前说得上话,大概也只有谢舒了......只不过......
谢舒明显也想到这里,他神色怅然地道:“若是被老师知道我私自去拜会师兄,老师定然会后悔收我为徒。”
接着,谢舒又话锋一转朝着刘公公道:“只是此事事关你我二人性命,我必须得去一趟,但绝不能透露给其他人知道,还请刘公公帮我保密,顺便助我一臂之力。”
刘公公哈哈大笑,自然点头答应,连赞谢舒有谋有略,有胆有识,心中一阵好笑,这姜鸿自以为这次收下了一个好徒弟,却万万想不到,这后一个和前一个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谢舒如此心性,如此行事,刘公公对他也更加看好了几分,同时想到自己如今握住了谢舒这样一个把柄,两人合作起来,似乎更无隔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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