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京官,有着商户赘婿的名头怎么好听?何况他这个妻子还是一个......红痣长得那样偏的双儿。到时候,就算谢舒心里没有那种想法,也有源源不断的人劝他纳妾,休妻......
而自己如果没有跟过去,两人分居两地,更不会长久,如果跟过去,虞楚息又该如何自处?他在这里尚且还是金陵巨富,但在京城就不够看了,到时候,谢舒面对赘婿的身份,难道就不会有所动摇?
所以虞楚息不敢赌,他不能跟着谢舒一起走。
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虞楚息已经想好,他会再将那份迟来的和离之约拿出来,在这份美好被撕碎之前保留两人的体面。
当然虞楚息也不是庸人自扰的人,所以这段时间,他从未向谢舒提起过这件事。
只是今日,姜鸿的话语,再度掀起虞楚息的隐忧。
而比起这个,虞楚息却更为不解的是,姜鸿到底要让谢舒做什么事情,才会让谢舒坚持这样的原则呢?
谢舒现在的性格,即便是和他相处几日,也能够有所感觉。
他性情清冷温和,不是喜欢浮华之人,又端和有加,让人仰慕。
虞楚息曾经想过,他这样的人,当了官,也一定是一个好官,将来即便他们分开了,他说起他曾经的夫君时,也必然是很骄傲的。
可是姜鸿如今却要谢舒与世俗百象打成一片,就是说,他为下时要会于上司结交,为上时又不要拒绝下属的谄媚。
这样的人,固然能够在仕途上风光无限,但旁人不了解他的志向,名声上却总免不了争议,身后的下场可能也不太好。
而谢舒呢?以他的性格如何忍受的了这些?
想到这里,虞楚息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此时谢舒一只手执着虞楚息的发丝,另一只手却想去抚平他微蹙的眉尖。
从刚才起,谢舒问了这句话后,郎君便陷入思绪中,神情忧愁悲伤,让人心疼不已。
而此时此刻,郎君看他的目光中却满是怜惜。
谢舒定定望着他,低声问道:“郎君,你在想什么?”
虞楚息慢慢地说道:“我听到了姜先生要你今后做的事情,你真的想好了?”
谢舒没有否认,这虽然是姜鸿为他规划的道路,可谢舒也明白老师的用心良苦,在这样的局面下,这是最好的方式,他只有站的更高,走的更远,才能在这个时代有话语权,也能够......好好地护住郎君。
见谢舒的目光是那样温柔地拢在他的脸上,好像他永远会这样看他。
虞楚息心头生出一片酸楚,但他并没有劝阻他,虞楚息只是喃喃道:“可那样,你会很辛苦......”
他的声音轻柔,像极了一片羽毛落在心尖上。
谢舒抚着他乌鸦鸦的鬓发,上面落满了颤抖的月华,他躺在自己的身侧,肌肤如玉,眉眼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一时分不清那眸光中是什么情绪。
谢舒心头一阵悸动。
不到片刻后,虞楚息的唇角又绽放出一个粲然的笑意:“不过你放手去做便是,我永远支持你。”
谢舒看着郎君,他知道,郎君能够理解他。但不知为什么,谢舒这一刻,心头生出的却不是全然的喜悦,反而有一种错觉,郎君似乎有一天会离他很远一样,谢舒此时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做的是伸手将他抱在怀里。
谢舒也这样做了,他将郎君紧紧揽住,他抱得很用力,而郎君的身体微微一颤,便伸出两只胳膊也环住了他的臂膀。
谢舒的唇轻轻蹭过郎君的面颊和颈侧,低声道:“郎君,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虞楚息没有立刻回答,他闷在他的肩头,喉间溢出一点含糊的带着颤抖的吐息,片刻后,才说了一个“好”字,似撒娇,似委屈,又似呜咽。
谢舒手臂松了一点,低头去看郎君,只见郎君闭着眼睛,眼角不知何时垂落着一颗泪珠,似坠非坠。
谢舒轻轻地将那红痣含在心尖。
爱怜无限。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7章
这一连月余都不见雨, 无疑给这次南巡蒙上了一层阴影。
淮安虽然及时征召够了足够的民夫,准备将运河拓宽,但此间又有负责治河的官员禀奏, 再过一段时间便是黄河的汛期, 如果运河太宽阔, 会使黄河的流速变快, 致使黄河下游洪水肆虐, 四处泛滥,人民有倒悬之危。
这一奏折呈上去,庆帝自然是采纳了, 可心中也十分不快。
他这次南巡,本是想向天下展示他的英明神武。
大庆已经成立了有四十二年,经历了两代帝王,他是第三任, 可上一位继位的是他的叔父。人人都说, 如果不是他的叔父昏庸无道, 又早早病逝,这皇位也落不到他头上。
庆帝对这种言论嗤之以鼻, 但同时也深深忌讳。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天下百姓, 如果不是他数十年的苦心经营, 哪里会有如今这样海晏河清、万民安居的大好局面。
可偏偏他这次南巡, 却遭到了文武百官的劝阻, 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该南巡,说他劳民伤财,说他亏耗国力......
庆帝却因此更生了逆反之心。
他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为了消除大家的偏见, 他这些年坐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 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可时间一天天流逝,他不知不觉到了四十五岁,祖父以及父辈都是英年早逝,这让庆帝也渐渐不安起来,佛道之说终究只能得到心灵片刻的宁静,比起心灵,庆帝如今更加追求外物上的安裕。
而自己已经被紫禁城关了数十年的时间,倒不如南巡看看这江山,可恨的是,就连这点要求,都有那么多人反对。
所以庆帝此行更是要做出一番成绩来,他要亲自访查吏治民情,省视河道,视察粮仓,同时也向西部虎视眈眈的跶坦,展示自己的国威声望。
但谁知道刚来到江南,天气就这般不妙,仿佛一个无形的征兆,这让庆帝的心情怎么好得起来。
龙舟如今旱在泥中已经有数天的时间,好不容易召集了民工,却又被人阻止,难不成,自己真的要被困在这运河里了吗?
看着窗外,两岸淤堵的泥沙已经漫上了堤岸,再无昔日山清水秀,青草丰茂的风景,庆帝皱紧了眉头。
就在这时,身旁的太监禀报,说是紫微令吕朔求见。
过不了片刻,紫微令吕朔便渡步进来。
炎炎夏日,他依旧穿着一身正式官服,头束玉冠,腰环蟒带,双眸深邃,身姿挺拔,看起来年轻又俊美,哪里像是位高权重的二品官员。
事实上,吕朔今年仅有二十八,他十八岁便已中了状元,当日在殿试上所作的《论国赋》不仅就此扬名天下,还得到了庆帝的青眼,从此扶摇直上。
庆帝看到吕朔,心情好了不少,但紧接着他又露出明显的烦郁之色。
吕朔见礼开口道:“此次南巡乃陛下宏图远略,非一般人所能知晓,陛下何必为此徒生烦恼?”
庆帝摇头叹息道:“可这世上懂朕的人除了你又有多少呢?如今就连老天爷也不愿降雨,为朕行一行方便,若是再这么久旱下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这个念头一直在庆帝的心中徘徊,使得他这几日都难以心安,如果这真是上天降下的惩罚,传出去岂不是扰乱民心?而这种话庆帝也只有在吕朔的面前才能说出口了。
吕朔这时忽然露出笑容道:“陛下,这有何难?陛下是天子,这数十年来,都国运昌隆,可见陛下乃是顺应天意之人,不过天也有松懈的时候,如今天力不可为,但人力可为。”
紧接着,吕朔又道:“陛下,既然已经征召齐了民夫,不如就让他们在运河两侧拉动龙舟,其余护卫都下船帮忙,这样一来,龙舟便可前行了。”
这个主意甚好!
庆帝神色轻松,但又不免有些疑虑道:“可此处离金陵还有数百里路,那些民夫恐怕还不够。”
吕朔却摇头道:“陛下放心,这一路上至少也要十多天的时间才能到金陵,若下了雨水,便用不着他们了,而且沿途陛下都可以征召当地的民壮,以便补充。陛下也不用担心他们不愿,只要让当地给他们发放银两与食物,再加上是为陛下办事,他们如何不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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