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
这跑腿小弟在说什么狗话?什么我能不懂?不就是体制内那一套,我混得四处开花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申姜:“那我走了?”
叶白汀面无表情:“希望你下次再来,带的是好消息。”
申姜被说的稍稍有点盼头了:“升官发财?”难道真的行?
叶白汀睨了他一眼:“你没扛住板子,命不久矣——我可以换个聪明点的跑腿。”
申姜:……
今儿到底谁惹着您了,脾气这么暴?不就是被指挥使抱了一下,都是男人,有什么要紧?比起打架输了,这算个啥?面子好歹苟住了嘛!
娇少爷有脾气他早就知道,也没计较:“总之就是,指挥使下了令,我现在就得去刑房领板子,接下来两天可能来不了了,会叫牛大勇过来盯着点,你有什么事就叫他,知道么?”
叶白汀已经慢吞吞的拿了卷书翻:“滚吧。”
早挨晚挨都要挨,申姜也没耽误,转身出来就去了刑房,二十大板,货真价实,屁股都要裂开了,他疼的呲牙咧嘴,一个硬汉老爷们,好悬红了眼圈。
俸禄罚没了,板子也打了,没准一顿还不够,回去婆浪还得加码……这日子可怎么过!硬汉申姜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最后受完刑,是牛大勇搀他出来的,一路上遇到的视线就很奇怪,不管同僚还是手下,看看他的屁股,看看他的脸,再看看他的屁股,再看看他的脸,或是拱手或是行礼:“恭喜,恭喜恭喜啊……”
牛大勇眼神迷茫的挠了挠头:“老大……我是眼瞎了,还是耳朵不好使了,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在恭喜你?打板子有什么好恭喜的……”
打板子当然没什么可恭喜的!
申姜脸拉得又黑又长,这群人是在讽刺他呢,等着的,等老子养好伤回来的,弄不死你们!
一路一瘸一拐回到自己休息间,想准备准备回家,就见桌上放着个红木托盘,方方正正的挺宽挺大,托盘上是一套衣服,乌纱帽,圆领袍,玉革带,皂靴,箭袖,腰部下做褶,上缀纹样蟒形,鱼尾,头顶双角下弯……这是斗牛服!
锦衣卫不是所有人都能穿飞鱼服,北镇抚司内制式衣服也是分等级的,小兵的衣服最简单,总旗也就好一点,有盔有罩甲,到了百户,才能穿上这斗牛服,到了千户,或者是特批的节日,大事,才能额外穿上飞鱼服,指挥使就更不一样了,有皇上恩宠特赐,人是能绣蟒纹的!
申姜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这衣服……放在他房间……是他想的那样么!
还不敢抬脚往里走呢,门口副将郑英带了几个人过来,每个人手上都托着东西,有玉器有摆件有金银。
“恭喜申百户。”郑英将盖了戳的品级碟宝递给申姜,拍了拍他的肩,“记得请酒啊。”
申姜抱着小本本,愣了很久,回过神来,郑英都走了,只留下一桌子赏。
“嗷——”
他狼嚎一嗓子,跳了起来,都忘了屁股疼,竟,竟然是真的,他真的升官了!娇少爷说到做到,真让他升了!我的娘……听他的果然没错!
牛大勇见老大都疼得呲牙咧嘴了,赶紧把副将随礼带来的上好金疮药递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伤也能好的快点,老大,要不您多歇几天,好了再回来?我瞧刚才郑副将的样子,挺好说话的,小假没问题。”
申姜心里揣着事,哪儿能歇得下去?在家趴了两三天就受不了了。这金疮药不愧是特效专供,药效极好,他这通打算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两天就开始结痂,用不了几天就能全好了,还浪费这时间做甚?
叫家里套了车,他很快回了北镇抚司,一瘸一拐的进到诏狱,找娇少爷。
……娇少爷正在逗狗。
是的,狗。
纯黑色的狗,四肢修长,腰瘦体韧,身上的肌肉线条极为漂亮,毛不很长,耳朵竖得很直,尖尖的,显的整只狗非常有精神,劲很足,盯着人不动的样子威武极了。
它站在距离叶白汀牢门五尺的位置,不叫不闹,不上前,也不后退,就直愣愣盯着叶白汀看,任别人怎么哄怎么诱,就是不挪一步。
相子安扇子都不摇了,给叶白汀出馊主意:“你给它颗糖,你扔块糖过去,没准它就过来了。”
秦艽就骂:“你懂个屁,狗是吃肉的,糖有毛用,毒死它么?”
“肉啊……”相子安想到这个字就一脸肉疼,可看狗子实在威武可爱,壮士断腕般叹了口气,“也罢,在下舍一嘴也不是不可以,昨天的肉脯刚好还剩一块……”
他把藏在衣服里的肉干掏出来,扔到了黑狗面前。
黑狗别说吃他的东西了,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头歪都不歪,像没看见似的。
相子安:……
师爷都快哭了:“我从牙齿缝里省出来的肉啊!我自己还馋呢,它竟然不吃!诏狱伙食这么差的么?还是姓申的孙子亏待咱们少爷,送了次货过来……狗子不可能这么挑嘴!”
秦艽开嘲讽:“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有奶便是娘?狗子最忠心,养好了,不是主人给的东西,任你多好都不吃。”
相子安:……
扇子柄敲打在手心,师爷出声怂恿叶白汀:“你招呼招呼它啊,它总看你,一定是喜欢你,没准你给它就吃了。”
叶白汀已经欣赏完黑狗英姿,低头垂眸,继续翻书:“它不喜欢我。”
他一向不招小东西们喜欢,想撸一把都没机会,还没按住人家就跑了……可能是常拿解剖刀的原因?
不就是狗子,以为长得可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偏就不想撸你,哼。
申姜就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和那天一样,所过之处,大家还是围着他笑,知道的是知道他挨了板子升了官,道声恭喜,信息滞后不知道的,便调笑两句——又叫家里婆娘给打了?
一路走过来,动静极大。
可动静再大也惊动不了黑狗,这狗子镇定极了,风轻云淡又目中无人,一点都不紧张。
叶白汀瞟了他一眼:“升官了还贵脚踏贱地,申百户还真是‘宵衣旰食,席不暇暖’啊。”
申姜吞了口口水,这回没问你怎么知道,下意识低了头,先检查自己,是穿了百户的衣服,还是嘴角留了庆贺的红糕渣没抹干净,还是眼底喜意太张狂没收住?怎么娇少爷又知道了?到底哪暴露了?
叶白汀拿白眼翻他:“别人都恭喜你,唤你百户了,你觉得我是聋还是瞎?”
申姜:……大意了!
竟被自己人出卖了!
算了,反正娇少爷什么都知道,怎么知道都正常,他现在就是有点心虚,虚的夜里睡不着,必须得过来讨教:“那什么,你说说……”
他看看左右,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贼眉鼠眼的:“你说我以后……会不会还得挨板子啊?”
上个案子能短时间告破,功劳一大半都是娇少爷的,可他不能往上报啊,指挥使也不知道,就这么给他升了官,那万一哪天知道了……不更觉得被耍了,到时候别说板子,没准会被杀头啊!
他说的很隐晦,但叶白汀懂了,唇角勾起,似笑非笑:“那申百户可要好好保重。”
申姜害怕的抱住自己:“你别吓我……”
“我吓你?”叶白汀挑眉,“难道不是你自己蠢,觉得德不配位,自己吓自己?”
申姜委屈:“就是你吓我,你刚才就吓我了!”
他这一委屈声音有点大,那边狗子不满意了:“汪呜——汪汪——”
叶白汀立时就瞪了申姜一眼:“吵什么,瞧你把小朋友给吓的!”
申姜:……
转眼看看狗子,再看看叶白汀,怎么着,他一个百户,给你个犯人当跑腿的也就罢了,地位竟然连狗子都不如么!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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