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也是,一夜之间,她的二哥就躺在了ICU,她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看着,直到严扬醒来。她想,哭不能感动上天,诚心才能。
她双手合十祈祷,神啊,我愿意一星期只吃一次肉,让我二哥醒来吧。
上次她许愿是三天吃一次肉,这次延长到一星期,她自觉已经很有诚心了。
医生例行来查房,严芭问能不能进去看一眼,可怜兮兮地哀求:“就一眼,就一眼。”
重症监护室是无菌病房,医生婉拒她的请求,并好心建议:“你先去洗把脸吧。”
严芭掏出随身化妆包里的小镜子一看,肿着一对熊猫眼、头发乱糟糟、脸上疑似还有鼻涕痕迹的人是谁啊!
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然伤心成这副模样。
严芭顾影自怜,去洗手间狠狠搓洗脸,本想补个妆,转念作罢,这妆就是化了指不定还得花。她可管不住自己的泪腺。
走出洗手间没几步,她看到严扬病房前多了一个同样眼巴巴往里面探视的人。只是那人坐在轮椅上,行动颇为不便,动作别扭。
严芭大步走过去,“楚澜。”
楚澜双手搭在轮椅扶手上,他太瘦了,手背白皙的表皮下青筋蜿蜒,像静谧的画。他抬起秀美的眉眼,问:“严扬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不是看到了。”严芭想起方乾说的话,如果他真是被兰茵利用,加上兰茵近来对严扬毫不掩饰的厌恶,很难让人相信这对母子在这场人为事故中没有动过手脚。
严芭冷漠的态度没让楚澜表情波动半分,他问:“医生怎么说?”
“我二哥已经度过最晚的危险期,但仅此而已,他什么时候醒来,究竟还能不能醒来,谁都不能保证。”严芭带着鼻音,深吸一口气,“楚澜,我问你,严扬变成这样,是不是兰姨害的?”
楚澜脸上的表情总算有了细微变化,薄薄双唇抿唇一条纤弱的线。
严芭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微表情专家,她只是看不惯楚澜这副藏了太多心思的模样,“你不愿说就算。反正我二哥就是死了,你也不在乎是吧?”
楚澜像是被锤子猛然击打心脏,背脊略微弯起,垂着脑袋,嘶哑喃喃:“不是……”
严芭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一屁股坐在走廊长椅上,恰巧手机来信息——
乔逆:楚澜在你旁边吗?
严芭环顾四周,回:嫂子你不会在医院里安了监视器吧?
乔逆:没有。
严芭:那就是在我身上安了监听器?
乔逆:有那工夫我不如去捡破烂卖钱。
严芭:……
乔逆:楚澜到底在不在?
严芭:在。
乔逆:稳住,让他别走。
严芭:哦。
不必问原因,反正她知道大嫂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就是。
严芭干咳一声:“楚澜,你那晚被严扬咬了,好点了吗?”
“……已经好了。”楚澜慢半拍接话。
“真的?我看看……”说完,严芭有了身为Beta的自觉,连忙补充,“我不是调戏你啊,你别误会。”
楚澜默然。
严芭身为一个直女Beta,其实楚澜这种身娇体弱的Omega还是很符合她的审美的,就是脾气太古怪,不好相处。她的视线在楚澜贴着阻隔贴的后颈溜了一圈,忽然好奇:“被咬是什么感觉?疼吗?”
楚澜不置可否。
这一层没什么病人,除了偶尔过往的护士,空间压抑而寂静,尤其是两个人相对无言时。严芭急得挠头抓耳,没话找话:“你被严扬临时标记,是不是还在怪他?”
“……没有。”
“那严扬知道吗?知道你不怪他。”
楚澜怔住了。
严芭是学编剧的,脑袋里装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有的是放了老鼠屎的鸡汤,有的则有那么几分道理:“人与人之间误会的最大源头,便是不懂得沟通。”
半小时后,她的手机又来了信息,让她带楚澜到咖啡厅。
“去喝杯咖啡吧。”她说。
咖啡厅里只有乔逆一人,他朝进门的青年一笑:“拿铁还是焦糖玛奇朵?”
对面的椅子已经被挪开,方便安置轮椅。楚澜什么都没要,乔逆便给他点了焦糖玛奇朵,与一份点缀樱桃的蛋糕。
“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好。”乔逆说,“吃点吧,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不愉快。”
“你直接说好了。”楚澜淡淡道。
乔逆反问:“严芭对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就知道她虽然是学编剧的,但嘴巴天生瓢,口头表达能力欠佳,一定没跟你说清楚。”咖啡上来,乔逆喝了一口,迟迟没有下一句。
楚澜等得不耐烦,端起咖啡啜了一小口。
乔逆正式进入主题:“严扬中毒了。”
“我知道。”
“他不是昨天才中毒的,而是已经中毒一个月了。”
楚澜握咖啡杯的手轻轻一抖,奶油泡沫溢出少许,“……你在骗我。”
“骗你的人是你母亲。”乔逆说,“其实你已经察觉了,不是吗?”
楚澜确实觉得奇怪,严扬只是吃了一次绿豆糕而已,就严重到需要送去医院抢救?他质问自己的母亲究竟做了什么,兰茵事不关己冷笑连连:“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大约就是对他们的报应。”
方檬自作自受,原想毒杀严禛,却不小心害了自己儿子,很难说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兰茵与方乾有来往,药是兰茵提供的,方乾方檬想谋害严禛,这些楚澜都知道,他冷眼旁观,不曾想,这一切因果竟会报应到严扬头上。他始料未及,方寸大乱,与母亲大吵一架。
现在,他知道了。
这并不是什么报应,而是蓄谋已久。
或者说,是报复。
他想起每次严扬来西楼,兰茵总会泡一壶花茶给严扬品尝,他以为这是母亲的雪中炭,即使没有点燃,至少,她对严扬并非全然冷漠。
却原来,正是这一次次的半潮不燃的“雪中炭”,让严扬命在旦夕。
楚澜猝然剧烈呛咳,手臂撞翻咖啡,羸弱不堪的身体颤抖不止。
“楚澜。”乔逆站起来。
楚澜不需要旁人帮忙,喘口气坐正,问:“我妈在哪里?”
乔逆带他去酒店,严家一家在那里等候。
酒店不远,乔逆推着楚澜步行而往。初夏空气闷热之中带着丝丝乍暖还寒,或者是因为今天天气阴转多云。
鸣笛、人声、车声,世间喧闹在他们身边经过,二人恍若未见。
乔逆说:“知道为什么是我先见你,而没有直接带你去酒店吗?”
楚澜淡声反问:“为什么?”
“就整个严家而言,其实我跟你差不多,是‘外人’,同样一句话,我告诉你,跟他们告诉你,所表达的意思一样,但感情不同。他们现在很难理智地表达这件事,我来说,也是给你思考的时间。”
“思考什么?”
“到底该怎么做,对你自己是最好的。”
楚澜侧目瞥他一眼,“你真奇怪,这时候,你要我只考虑我自己?如果让方檬与老爷子听到,定会指责你。”
乔逆说:“因为我看得出,你不是自私自利的人。”
楚澜:“那你可就看错了,我不但自私自利,还睚眦必报小肚鸡肠,脾气不好爱捉弄人。”
乔逆点头,“你对自己的缺点倒是很清楚,有自知之明。”
“……”
“纵然你有再多的缺点,一定有个非常闪亮的足以掩盖所有缺点的优点,才会让严扬那么喜欢你。”
“你这算什么?糖衣炮弹?”
“那你这又算什么?嘴硬心软?”
“……”楚澜说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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