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引到一出幽静的院子,雕梁画栋,红绸招展,院中还有一从竹子,新抽的青竹满目苍翠。
顾长衣抱臂欣赏,忽然,院门被丫鬟从外面锁上。
这是……怕沈磡跑出去捣乱?
顾长衣皱眉,看来今日侯府宴客,即使沈磡才是主角,承平侯到底把面子放在了第一位。
沈磡对关门的反应很大,变得有些暴躁,手捂着肚子,有些凶地盯着门口。
沈磡想告诉顾长衣,这门一关,散宴会之前不会再开,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趁没走远,赶紧先闹一闹。
顾长衣没理解。
沈磡放弃演戏,饿着吧。
顾长衣愣了愣,反应过来,沈磡可能饿了。
他走进里屋,想找些糕点桂圆红枣之类,一般古代成亲,洞房里都有准备。
一进去,他就愣住了,桌上空空如也,他掀起被子,红枣花生也没有。
“……”
看来承平侯说不用他传宗接代也是真的,连表面功夫都没准备。
也侧面说明,沈磡不行,或者不懂。
顾长衣更加放心了,沈磡还在院子里,他走出去,从无涯境里拿出一块陈皮酥。
“吃吧,很好吃。”顾长衣笑眯眯看着饿了也不吵不闹的沈磡。虽然沈磡傻得不明显,但一个英俊脆弱的傻子,总比天天在泥潭里打滚的二傻子容易照顾。
沈磡接过。
偷窥的暗卫顿时紧张——
暗七:这陈皮酥好像有点眼熟。
暗六:好像是夫人几天前买的。
暗五:最近天气潮湿,都该长毛了。夫人是不是想投毒?
墙外一声清脆的黄鹂声,沈磡余光一扫,就看见手下对他摇了摇头。
看摇头的幅度,属于不建议吃但吃不死的一类。
沈磡垂眸看了一眼陈皮酥,再看了看笑靥如花的顾长衣,视死如归地咬上去。
最坏就是被狗舔过。
暗五目露悲切,是时候给主子准备止泻药了。
暗七忧心:“这样还能愉快地洞房吗?”
其他暗卫纷纷惊讶:“你是不是忘了说错话刚被主子教训过?”
暗七坚持:“今时不同往日。”
他分析:“主子拜堂的时候,要装傻嘛,所以他就故意跟孩子似的拉住了夫人的牡丹钗坠子。”
其他人:所以?
暗七:“主子属羊,夫人属狗!你说,主子放着另一只可爱的小羊不玩,就死死握住坠子上这只狗,这是不是当众跟觊觎夫人美貌的渣渣宣示占有欲!还有夫人手上的金镯子,主子想方设法让梳妆夫人带给夫人,那么粗的镯子,这是套牢夫人。”
其他暗卫大受震撼:“……你好会!”
沈磡一句不落地听进耳里,很想把这群人按进水里洗洗脑子。
他想到拜堂时,顾长衣直勾勾地盯着沈璠,又看了看手里的陈皮酥,觉得味道有点苦,顾长衣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沈磡放慢速度,暗卫不建议他吃,他还是少吃些。
顾长衣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跟沈磡相处,想来想去,他决定借鉴幼儿园老师开学第一天站在门口迎接三岁小孩的态度。
比如沈磡吃东西,他就用包含期许赞扬亲切的眼神鼓励,一步一步妄图构建良好师生关系。
沈磡被顾长衣盯得发毛,机械地咬着陈皮酥,半晌过去都没消耗一角。
“啊……”顾老师打了个呵欠,看困了。
他现在还没摸清沈磡的性格,不好直接指点他怎么吃,有的傻子比较执拗,习惯性行为被纠正他就会暴躁。
顾长衣抹了下湿润的眼角,有点困,然而沈磡还精神奕奕地无效性吃饼。
“你吃东西都这么吃?”顾长衣若有所思,那吃饭还不得吃凉了,对胃不好吧?没人教教他这样不好吗?侯府是不是太纵容了?
沈磡:倒也没有一直这么吃。
顾长衣决定慢慢改变他的不良习惯,今天刚见面,他先不纠正,留下好印象最重要:“这么吃会比较香是吗?下次我们一起试试。”
沈磡:“……”不,他不想。
顾长衣:“我去睡个午觉,有事叫我。”
说完,他抻了个懒腰,一边把手腕上的金镯子一个一个卸下来,一边脱嫁衣,很快就只留下一件里衣,钻进了被窝里。
天不亮被挖起来梳洗,接着是繁琐的流程,还去城外跑了一次,顾长衣累得都不知道饿了。
沈磡看着顾长衣这随时随地脱衣服的状态,默了默。
陈皮酥被碾成碎渣,沈磡掌风一扫,将它们扫到角落里毁尸灭迹。
房间里备了常服,沈磡把喜服脱了换上,瞥了一眼暗处的暗卫,“以后非特殊情况,不准监视院内。”
暗卫:“是。”
顾长衣不知道有暗卫,行为孟浪,沈磡还是得替他遮着点。
天黑之后,宾客散去,侯府渐渐恢复宁静。一个老仆人送来一食盒饭菜,送完又把门锁上了。
沈磡犹豫要不要叫醒顾长衣吃饭,顾长衣是猪吗这么能睡。
如果叫醒顾长衣,自己就得按照傻子的方式的吃饭……麻烦。
沈磡盯着食盒,认命地去叫顾长衣。
……
顾长衣睡得正香,梦里家财万贯,山珍海味,忽然间梦境一改,他肚子饿得要死,恨不得啃土时,面前出现两个人。
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分别端着一盘蘑菇,有个声音告诉他:“沈磡手里是鸡枞菌,沈璠手上是毒蘑菇,你选一个吃,不选就饿死。”
顾长衣出离愤怒,又饿又认不出兄弟两,直接气醒了。
“去你的蘑菇!”顾长衣猛然睁开眼睛,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外衫浅蓝,神情不似傻子。
此时,沈磡在思考怎么叫醒顾长衣合适,没有装傻。
顾长衣慌张:“沈璠?”
沈磡无语,顾长衣是不是疯了,在婚房里看见他,叫沈璠的名字?沈璠能出现在这里?!
“弟弟……我弟弟叫沈璠。”
顾长衣:唔。
要命。
沈磡:“要吃饭,我饿了……”
顾长衣立即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饭菜香,饥饿感争先恐后地涌出,差点把他饿死在床上。
他一动,一股酸痛劲儿差点让他嚎出来,要不是他饿得没了力气,能吓走方圆五里的母猫。
下午睡得太久,连日来骑马的后遗症终于齐齐爆发。
顾长衣觉得自己就像刚变出双腿的美人鱼。
真想让沈磡把饭拿进来在床上吃啊。
可惜不熟。
顾长衣艰难地挪到屋外,看见饭菜便也顾不得客气了,端起碗就吃。
伙食还行。
沈磡皱着眉,这些菜一看就是婚宴上剩下来的,重新摆盘了一下。
承平侯府的婚宴非常丰盛,吃席的达官贵人也以喝酒为主,饭菜小动两筷子。
沈磡吃惯了侯府的剩菜剩饭,还以为今天他们会做个样子,给顾长衣几盘新菜,就没让暗卫偷偷调换饭菜。
这里还只是暂时的婚房,过两天就会搬回四面高墙的牢笼里,伙食一落千丈,比今天差不知多少倍,那时候顾长衣还能像现在这样大快朵颐吗?
顾长衣看着沈磡仿佛慢放一样的吃饭动作,按这速度饭粒都硬了,还是没忍住,道:“我们来比谁吃得更快吧。”
他从无涯境拿出一块糖:“你赢了这块糖就归你。”
“很甜的。”
顾长衣努力诱惑沈磡,对于他的反应心里没底。
沈磡伸手抓住了那颗糖,挪在自己面前,边吃边瞥那颗糖,仿佛赢定了。
顾长衣心里一喜,故意让着他,能沟通真是太好了。
等沈磡吃完碗底最后一口,顾长衣把剩下几口饭扒完,道:“你赢了,做得很好,明天好好吃饭也有糖吃。知道吗?”
沈磡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院门推开,两个下人抬热水进来。
“服务很周到啊。”顾长衣感慨,他刚想洗澡,进去一看只有一个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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