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璠想要的亲情,也没有。现在他明白了,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亲生父母,他只是沈威权倾朝野的工具人。
他也最喜欢温和大方的姑姑,可是姑姑几次回娘家,问的最多的永远是沈磡那个傻子。
到了娶亲的年纪,沈威问也不问,就给他定了周令仪。成亲之后,夫妻间相敬如宾。周令仪心里一半装着她娘家,一半惦记着怀上子嗣。
可是沈威给沈磡挑的媳妇却那么好?不嫌弃沈磡又傻又脏,一边跟沈威据理力争把沈磡从牢笼里救出来,一边打工挣钱给沈磡改善生活,连下马车都会先跳下来扶沈磡!
为什么没有人对他掏心掏肺?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冷冰冰?
就因为沈磡是傻子,所以注定被偏爱?
沈磡和顾长衣被国公府找麻烦,两人在街上抱成一团挨打时,沈璠就在对面的一间茶室里看着。
他羡慕,也不服。
凭什么呢?就凭沈磡比他傻?
是鬼胎,一定是这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如果没有沈磡,贵妃的偏爱是他的,如果没有沈磡,顾长衣的宠爱也是他的。
顾长衣好笑地看着他:“你吃香喝辣,沈磡挨冻受饿的时候,你怎么没不服?”
“沈威故意踩着沈磡,给他泼脏水,给你造势的时候,你怎么没不服?”
“你不喜欢周令仪,你跟沈威反抗了吗?你想要贵妃的关注,你跟她撒娇了吗?你想要沈翎的敬重,你主动担起哥哥的责任了吗?什么都想捡现成的,你配吗?”
顾长衣气势全开,每说一句,逼近沈璠一步,直到把他堵在角落里。
沈璠被他说得恼羞成怒,但脸上依然挂着长久形成的谦和君子面具,使得他的眼神和神情南辕北辙,有些扭曲,“我配不配,你马上会知道——”
话未说完,眼前轰然一黑。
顾长衣瞅准位置,从无涯境里放出了一块巨石,正好是一层楼的高度,将沈璠严严实实地堵在了角落里。
巨石落地轰然巨响,顾长衣往外跳了几步,开门冲了出去。
他并不清楚沈璠的武功,如果是沈磡,这块石头他耗点功夫就能推开。
顾长衣边跑边左右张望,猛地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是沈磡的气息。
第70章
留给沈磡和贵妃说话的时间并不多, 沈磡回答了接下来要去哪的问题,想了想还是没告诉贵妃媳妇怀孕了。
贵妃一直在问沈磡以后还会不会回来,自从儿子治好之后, 她就只见过一次,而沈磡话里话外都是跟顾长衣隐姓埋名的意思。
她不愿意兄弟阋墙, 可是让一个儿子浪迹天涯再不相见, 她也同样痛苦。
沈磡自小没有过过好日子, 贵妃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沈磡应付不来, 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独自面对贵妃, 有点笨嘴笨舌, 主动转了话题, 问贵妃是怎么摔的。
明贵妃轻轻皱起了眉头:“我也不知道,那条路走过很多次,但昨天突然特别滑, 我没留神……”
沈磡忽然眉心一跳,匆匆对贵妃说了句告辞,心跳如擂鼓——
他顾不得询问贵妃更加具体的过程, 现在只想回去确认顾长衣的安全!
如果有人故意让贵妃受伤 ,引他入宫, 再去对付顾长衣,后果不堪设想!
沈磡从未想过, 贵妃受伤的事会有猫腻, 她是沈威的亲妹妹,是沈璠的亲娘, 他以为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伤害她!
欧阳轩吃茶的间隙,看见沈磡身影一晃而过,手指顿了下, 对太后道:“我突然想起有件要事,先告辞了。”
他起身去追沈磡。
沈磡刚出宫门,就看见暗卫牵着一辆马车,身影在空中陡然下冲,如折线一般落在马车上头:“长衣呢?”
暗卫面色苍白:“有太监宣旨接夫人进宫,夫人在宫门口看见主子,就跟着走了。”
暗卫们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的主子,应该是沈璠假冒的!
沈磡狠眨了下眼:“准备接应。”
半个字眼飘在风里,转眼间,沈磡头也不回闯入了皇宫。
他目标很明确,去沈璠的宫殿找。
欧阳轩迟一步赶来,闻言道:“别担心,我去搜别的。”
“快!”
沈磡路上抓了个太监,面色阴沉地问他沈璠住在哪里。
太监吓得屁滚尿流,好半天说不出话,以为沈磡是刺客。
沈磡气得要死,“不想死就快说!”
太监结巴:“那、那边……”
沈磡顺着太监指的方向奔去,远远的看见“兰藻宫”三个字,那么——沈璠应该距离这不远。
耳边互动传来一阵巨石落下的闷响,如果炸雷一般在沈磡心上撞击。
沈磡的第一反应是地道石门落下的声音。
因为他明日楼修过的一条地道就是这种声音巨大的石门,很吵,但是稳固。
他瞬间心慌,眼眶赤红,以为顾长衣被带到地下去了。
他循着声音找去,忽然一顿,看见自家媳妇左顾右盼地跑出来。
笼罩在沈磡上空密不透风的阴云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吹落了几点雨。
沈磡紧紧抱着顾长衣,背上都是冷汗。
“媳妇,对不起。”
沈磡声音包含后怕和懊悔,埋在顾长衣肩上狠狠吸了口气。
顾长衣的心脏落回胸腔里,他软下来,开心道:“你没事就好。”
沈磡:“怎么回事?”
顾长衣沉默了下,言简意赅道:“你弟想把我关在这里。”
他可以毫无负担地问沈磡“嫂子好看吗”,但要顾长衣直白地说什么“你弟弟觊觎嫂子”的话,他还真有点说不出来。
玩笑和现实是两码事,真发生了他只觉得厌恶和恶心。要是搁前一阵他孕吐反应大,能直接当着沈璠的面吐出来。
地位也好,媳妇也好,怎么沈磡有点好东西,沈璠就想抢呢?
想过他和周令仪的吃了苍蝇一样的心情吗?
沈磡目光一沉,脸色风雨欲来。
顾长衣虽然没明说,但是沈璠要把顾长衣关在他御赐的,本该和周令仪一起生活的地方,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什么都可以让,年少时也可以让出性命,唯独顾长衣不行。
任何人别想碰顾长衣一根头发!
沈磡吻着顾长衣的鬓角,目光发沉地问:“他冒犯你了么?”
顾长衣:“他还没这本事,被我用石头堵在角落里了。”
沈磡压低声音:“媳妇真棒。”
顾长衣:“我确实很棒,但是……”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几乎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兄弟两撕破脸了,他的秘密暴露了,贵妃注定要伤心了。
顾长衣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万一贵妃和皇帝觉得症结在他这呢?
呸,他什么开始在乎起别人的想法了,皇帝想什么管他屁事。
顾长衣捏了下沈磡的腰:“交给你处理了,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无论是进一步明争皇位,还是忍一时退居江湖,他都会陪在沈磡身边。
沈磡胸膛起伏了下,有了这一句话,他还怕什么。
他放开顾长衣,紧紧扣住他的手,和顾长衣一起进去。
沈璠似乎被从天而降的石头吓了一跳,迟钝许久,才想起要推开。
石头巨大,沈璠就是使出全部力气也纹丝不动。
后面是墙,他只能试着冲破屋顶。
沈磡一进来,看见屋顶簌簌落下的瓦片,就知道他在干嘛。
他目光扫过屋里,看见了一把架在架子上镶嵌宝石的装饰长剑。
沈磡走过去,一把抓起长剑。
顾长衣问:“我要去把石头收回来吗?”
沈磡挑眉:“沈璠多行不义,天降惩戒,与你何干?”
顾长衣点点头,也是,正常人联想不到石头怎么来的,说是顾长衣放出来的,还不如说老天爷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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