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犹豫一下, 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符箓递过去。
那符箓烧得只剩下一半,画符的朱砂也变成了毫无生机的黑红色。
她带着哭腔说道:“昨晚我有些害怕,就拿了一张符放在枕头下面,今早起来就这样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盯上我了?”
尚清将那半张符接过来看了下,随手扔进包里, 又抽出几张新符递给她,懒洋洋道:“眼泪别流下来,车里没纸。”
杨曦瞬间哽住,半晌,才顺过气来,“……我自己带了。”
邵言递过来一个布丁,继续热情道:“芒果味的哦,我自己做的,要不要尝尝?”
杨曦:……
她左右看看,木着脸接过布丁,一口一口吃起来。
车子一路来到钟鼎山,三人下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这才来到杨曦拜佛的地方。
尚清抬头一看,门口的匾额上挂着“福归庙”三个字。
庙很小,三人进去转了一圈,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尚清摇摇头,“问题不在这里,你那天还去哪儿了?”
杨曦皱眉仔细想,“记不太清了,而且我们是晚上来的,看起来和白天不太一样。”
尚清无语,“大晚上来寺庙,你们也真是心大。”
杨曦摊手,“能怎么办啊,白天我妈要上班,我要上学,都没时间。她查了好久才查到,只有福归庙可以晚上拜佛呢!”
她又想起什么,“啊对了,当时还查到说福归庙门前有一片杏林,开花的时候茫茫然一片可好看了,我当时还好奇来着。那天晚上临走的时候,我想去厕所,我妈在门口等我。”
“不过出来的时候我迷路了,走到了杏花林边上,还捡到一支杏花枝,我就带回去插起来了。对了,我还碰见一个男的,他还和我说话了,不过我没搭理。再后来,我妈找过来,我就和她一块儿回家了。”
尚清都给气乐了,这憨憨丫头怎么该害怕的时候不害怕,“你确定你碰见的是人?”
杨曦吓得一哆嗦,“啊?是……是吧?看着挺正常的啊?”
尚清:“那你跟我说说,都六月份了,哪里来的杏花?”
杨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青云市不算太北,桃杏都是三月份开花,现在这个时节只怕果子都长出来了!
她欲哭无泪,“那我捡回家的那支杏花……”
尚清:“只怕是你的催命符!”说着他催促道:“你在哪捡的杏花,赶紧带路。”
杨曦晕头晕脑找路,一边嘟囔着给自己压惊,“怪了,我记得当时出了寺庙大门,走几步路就到了杏林啊……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远了……”
三人走到杏林边上,杏树确实已经过了花期,只有青葱绿叶和嫩生生的小果子挂在树上。
只听吧嗒一声,一颗杏果落下来。
尚清一把将前头带路的杨曦薅回来,微微侧头,“邵言!”
邵言一溜小跑过去,“明白明白!”
他卸下背包,拿出一柄玉尺,也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只听一声细微脆响,空气一阵微弱的波动,像是一个肥皂泡破裂一样,露出了后面更加真实的世界。
再定睛看去,面前哪还有杏林,只有一棵三人粗的老槐树,树叶油亮碧绿,槐花如银铃一般串串垂下来,清香随之散开。
邵言回头,“一个很简单的幻术法阵。摆在寺庙附近竟然没人看出来,也是厉害。”
尚清将杨曦拽到身后,“福归庙那些和尚没有修为,看不出来也正常。”
他一手探进包里,再拿出来指间已经夹了三张符箓,“滚出来!”
微风拂过,大槐树摇了摇枝叶,毫无异动。
尚清冷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抬手甩出三张符,符箓在空中自动散开,分三个方向飞向槐树。爆裂声响起,三张符在靠近树干的时候同时爆开,树干被炸出裂纹。
就在这时,那槐树一阵剧烈抖动,所有花串颤抖着,白色的槐花乱如星子。
然而在下一秒,那些一粒粒槐花花瓣猛然张开,变成了一颗颗眼睛!那些眼睛竟然还左右转动着,不怀好意的盯着三人。
杨曦吓得倒抽一口冷气,“卧、卧槽!”
邵言抱着背包一溜小跑回来,和她一起躲在尚清背后,“你会说脏话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我妹妹今年十三岁了,从来没有说过脏话。我跟你说,她特别可爱……”
杨曦抓着他的背包死命摇,“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那棵树长眼睛了啊啊啊啊!”
邵言:“哎呀安心啦,有尚清在呢,是人是鬼都没关系啦!”
正这时,槐树上那千万颗眼睛同时定住,下一秒直接脱离母体急射而来!看那方向,瞄准的正是杨曦!
杨曦吓蒙了,恍然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天上密密麻麻都是眼睛啊啊啊啊!
然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火鞭在她面前亮起,将那些眼睛一个不落抽得远远的。火光将她脸颊映的滚烫。
邵言啧啧两声,“火鞭都拿出来了,他这是要动真格的啊!不过这眼睛也确实恶心人,我之前就发现了,尚清他有点密集恐惧症,可能是压力太大……”
杨曦看着那站在槐树前舞鞭子的少年,捂着脸嘤嘤嘤,“妈呀太帅了!要不是知道他对我没意思,我都要爱上他了!”
邵言:“哎,你谈过恋爱吗?有没有早恋啊?我妹妹班级里好几个男生喜欢她,我天天担心,好在我妹妹很乖,不会早恋……”
杨曦:……
世界的参差真的太大了,唉。
尚清是真给恶心到了,几鞭子将那槐树树干抽开,里面竟然是中空的。
槐树藏阴,尤其是这种年岁很长,树干不紧密的老槐,用来养鬼最适合不过。
他一甩鞭子探进树洞里,“……找到了!”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男鬼被鞭子卷着甩出来,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尚清刷刷刷几道符将他定住,看了几眼,“果然,能想出这种恶心人的招式,长得也得足够猥琐。”
那鬼腹部肿胀的像怀胎九月,一看就是病死的,死状倒是不恐怖,但长相确实不雅。
只见他眼睛斜视,鼻梁塌平,一嘴大黄牙,脸上还有一颗大痦子,而且神情闪躲,就像尚清说的:那真是有够猥琐。
这时,杨曦大着胆子往前一凑,“啊……这就是我那天晚上遇到的人!”她又反应过来,“竟然真的不是人!老天爷,我大半夜见鬼了?”
尚清懒得说她,问那男鬼,“你为什么改换她的命格?逆天改命是大忌,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男鬼眼神滴溜溜乱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尚清冷笑,“你本事不大,我本事却不小。想让你魂飞魄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你确定还要嘴硬?”
这男鬼是丁点骨气都没有,认识到尚清不好惹,立马开始求饶,“我说我说!大师,您别生气,我都说!”
“我叫丁甲,死了有十来年了吧,得肝病死的。唉,我家里穷啊,为了给我治病钱都花光了,我到死都没取上媳妇。我想着死了之后总得给我配个阴婚吧,你猜怎么着?我妹愣是说服了我爹妈,把我火化了事,阴婚的事压根提都没提!”
他自己还挺生气,“这臭丫头,打小就不盼着我好!”
尚清不耐烦道:“说重点!”
“是,是是!”丁甲继续道:“我这不是没媳妇儿吗,我心里苦啊……后来,我在这大槐树里安了家,十多年过去,我鬼力越来越强。眼见着山上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来来去去,我就想,要不然我自己捞个媳妇儿!”
他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我就在这福归庙前摆了个改命阵,只要是捡走我留下的花枝子,就算是答应了我。等改命阵把她的命格改成命不久矣,她死了之后,我再把魂儿一勾……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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