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离开了。
她人走了,姜左岭才生起气来,伸手抓了旁边的茶碗,往地上一砸,然而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叫他疼得那张俊朗的脸孔都有些狰狞了起来。
*
青年自觉得这次任务做得非常完美,又去跟寒江穆复命。
寒江穆却又是一副冷淡的面孔,说:“你这是在给姜林氏找事做?”
青年:“……”
他小心翼翼地问:“恕属下愚钝,不知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寒江穆又不说话了。
但青年能看出来他不满意,心里一虚,立即转移话题说:“主上,前天属下在江城看见了祝玉春的踪迹,要去和祝玉春汇合吗?”
寒江穆冷淡地说:“不用管他。”
青年也不意外,“是。”
寒江穆又道:“再有下次,废姜左岭一只手。”
青年愣了一下,立即应了下来。
青年退下之后,寒江穆走出房门,听见刘老大正叮嘱其他人,“最近世道不太平,偷鸡摸狗都多了许多,咱们得打起精神,每天多轮一次班,别让贼光顾了。”
其他人应了下来,刘老大扭头看见他,立即笑着迎上来,喊他:“寒兄弟,一块儿去吃饭。”
寒江穆也没有回应,除在姜潮云面前,他的话是很少的,不过他本身也不是话少的那一类,而是大多时候懒得和他人言语。
大概是天生的傲慢与漫不经心使他如此,但他本身又有着能吸引人追随的魅力,即使刘老大是一介粗人,却也是能被这种魅力吸引,因此也是死皮赖脸地跟在寒江穆身边。
刘老大和寒江穆说起正事来,“说起来,那界城都被破了,恐怕再过不久就要换新皇帝了。”
寒江穆脚步一顿,“你觉得叛党会破燕京?”
刘老大见寒江穆有反应,心里一喜,只觉得寒江穆处处都合他的心意,连关心国家大事这一点也一样,他心里高兴,也想说出个子丑寅卯,让寒江穆刮目相看,他故作深沉地说:“还真的说不准,虽然我不太懂,但从咱们皇上遇事就求和的软骨头作风看,叛军真到了面前,恐怕也会为了活命来跟叛军谈谈条件,比如给叛军头领封个王什么的。”
虽然北上闹得不可开交,但他们江南还是很安稳的,一点乱子都没有出。
百姓只要自己的生活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其实也不太关心上头的皇帝是谁。但他们这些人,还是希望能换一个有作为的皇帝。
先帝那会儿脾性倒是很刚烈,外族来犯,他能将那些蛮夷打了个落花流水。然而现在这个皇帝一上位,任人唯亲,以至于宦官当道,上不贤下不举,日子久了自然要出乱子。
事实证明,当今圣上也的确没什么血气,外族来犯,燕国的士兵打不过人家,只能求和,每年要交出去上万两黄金白银,还割了不少地,将靠近燕京十座很重要的城池都割让了出去。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温水煮青蛙,有围困燕京的意图,皇帝却不以为意,自觉得燕国无所不有,只是给钱割地而已,能求得几十年的平和,少些士兵伤亡,至于钱,他大燕国物产丰饶,多的是钱,那些赔款,省省不就有了吗?
做了这些事,这人心里还觉得很感动,他真是个好皇帝。
然而燕国面临的不仅仅是外忧,还有内患。
皇帝是有不少兄弟的。先帝对外雷厉风行,对内却是个好父亲,皇帝的这些兄弟,他也都有好好安排,基本都封了王,选的太子,也是正正经经从嫡子里选的,皇帝年少时候还算温厚听话,先帝虽觉得他锐气不足,太过温吞,但给他留了不少谋臣,做一个守成之君尚且足够,所以皇帝才能当上皇帝。
然而他这样的人,也就占了一个嫡子的便宜,其他兄弟服不服暂且不知,到了现在这个年岁,燕国在他手里,越发走下坡路,他的那些兄弟坐不住了,于是又有了一波又一波的叛乱。
皇帝不是在逃跑的路上,就是在正在逃跑的路上,这十年迁了三次都城,倒也没丢了皇帝的身份,至今都还是尊贵的皇帝陛下。
寒江穆对刘老大的话不置一词,那些叛军背后也只能是那些藩王,现在都等着谁能杀掉皇帝,再跑出来“救驾”争帝位。
这都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算盘,这些武夫却只以为是有识之士引发的反叛。
刘老大不知道内幕,说的也都是浅薄至极的话,寒江穆很快就没有兴趣再听了。
他用了姜府提供的还算丰盛的午膳,便踱步走到了姜潮云院外。
寒江穆耳力敏锐,仅仅是在围墙之外,就能听到姜潮云说话的声音。
姜潮云有了暖玉,身体变得很暖和,再加上银丝炭烧得满屋子都是暖和气,倒还觉得热了,硬要打开窗户,让冷风涌进来。
碧心苦口婆心劝了劝,发现劝不动,只好照做了不过她也没开太多,仅仅留了两指宽的缝隙。
姜潮云还颇有一番自己的理论,他对碧心说:“堵不如疏,天天憋在房间里,总是要憋坏的,还不如呼吸些新鲜的气息。”
碧心敷衍道:“是是是,少爷说的是。”
“再开些,我想看看外头的景色。”姜潮云坐到窗边,一伸手,将窗户推开了。
不等碧心反对,姜潮云问碧心:“今年会下雪吗?”
碧心回答:“应当不会下罢?去年没下,今年应当也不会下。”
碧心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盅汤水端到他面前,说:“少爷,快把补汤喝了。”
姜潮云皱起秀气的眉头,“又是虎鞭吗?”
碧心说:“大夫说这个喝了有用,您得一直喝。”
姜潮云唉声叹气起来,捧过汤倒是乖乖的喝干净了。
寒江穆身体慢慢松懈,往后一靠,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第11章 少爷来学男戒
那次犯病后姜潮云养了有五天,精神劲才稍微养回来。
待外头稍微有些阳光的时候,姜潮云便让碧心去拿了鸡毛毽子过来,要踢毽子。
他身体虽然孱弱,但踢毽子倒是踢得特别好,就是不太持久,时间稍一久,就会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大夫说他要静养,要休息,不能劳累,但人要是天天憋在屋里就算身体能好好的,心里都会憋出病来。
所以姜潮云还是会小小的叛逆一下。
就像现在,他穿着暖和的夹袄,外面披着白狐披风,头上戴着一顶虎皮帽子——给他做这个帽子的绣娘别出心裁,在帽子靠脸颊的两端留出了两条毛茸茸的毛爪子,长至他的胸前,他跳动的时候,那两只毛爪子也会张牙舞爪的,威风凛凛。
而他踢毽子的时候露出来的虎皮靴就更张扬了,绣娘将这双虎皮靴做成了虎爪的模样,虽不是从真正的虎爪上截下来的,却也像是真的一样,不太能显姜潮云纤瘦的脚掌,反而显得胖嘟嘟的,鞋底填充了很多棉花,踩在上面都像是踩在云上,软乎乎的,保暖是很保暖的,但是踢毽子很不方便。
饶是这样,姜潮云也能踢得很好,从不会落下,甚至还能变着花样,从身前踢向身后,又从后头接住,往肩头抛去,正巧能在抛到身前接住。
这样的技巧看得碧心和猫儿一愣一愣的,到了他们,却远远踢得没有姜潮云这么好。
姜潮云提着厚重的披风,只踢了不到二十下,雪白的额头就沁出汗来,气息也乱了。
碧心赶紧过来给他擦汗,因为个子矮,还要踮起脚来才能够得上他的额头。而姜潮云也十分配合地微微低下头,方便她给他擦汗。
这一幕本来也没什么,但凡有体面的人家都是能不自己动手就不自己动手的,但看在寒江穆眼里,就分外刺眼。
寒江穆表情变得更冷了,眼底冒着寒气,几乎要将碧心的手刺出一个洞来。
碧心大大咧咧都没有感觉,猫儿却是感觉莫名的寒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是第一个看见寒江穆的,还挺亲热地喊了一声:“寒护院。”然而目光看清寒江穆的表情,他就僵住了,隐隐约约感觉刚才那股寒气是往哪儿冒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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