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撕开的缺口一直未能合拢,燕军只能看着越来越多的南军冲出包围,向城内奔逃。
郑亨奉命前去阻击,迎头撞上城头飞下的箭雨,不得不退了回来。
令人心惊的是,高阳郡王朱高煦也差点被流矢击中,幸亏燕山后卫的孟同知以身挡箭,救了朱高煦一命。
看着左臂中箭的孟同知,朱高煦很是感动。
孟清和却只能苦笑,谁知道会这么凑巧,不过是没拉住缰绳,就平白的挨了一箭。好在有铠甲保护,箭头应该扎得不深。若像沈瑄一般,八成会直接掉下马背,被乱军踩成肉泥。
“孟同知随孤来!”
朱高煦发了狠,小宇宙顿时爆发,战斗力瞬间飙升。
一杆长枪如银龙出海,无人可挡。
不远处,沈瑄见到了孟清和受伤的一幕,周身杀意弥漫,仿佛染上了一层血色。不只是南军,连燕军都想离他远一点,实在太吓人了。
突袭的援军,城头的箭雨,为被困的南军打开了一条生路。
燕王开始调动军队,撤开包围,转而攻城,铁铉果断下令关上城门,拉起城外的吊桥。为城池的安全,还留在城外的南军只能另寻生路,他实在有心无力。
燕军试探着攻城,没取得任何战果。
朱棣下撤回攻城的队伍,先集中精力把城外的南军消灭,空出手来再去攻打城池。
作为伤员,又是为高阳郡王挡箭的大功臣,孟清和从战场上撤回,立刻有大夫为他诊治。
如他之前所想,左臂上的伤口并不深,清理过伤口,敷上药,用干净的布条缠上,一点也不妨碍行动。此次随军的是赵大夫,见孟清和起身准备走人,又把他拉了回来,取出一条布巾,直接把孟清和的胳膊吊了起来。
“伤势严重,近日不宜再上战场。”
孟清和瞪眼,沈瑄那么严重的伤口,依旧生龙活虎上阵杀敌。他不过擦破点皮,至于吗?
“孟同知认为,你与沈指挥可比?”
“……”好吧,没法比。
他是正常人,沈瑄……已经不能用普通意义来衡量了。
傍晚,燕军收兵回营。燕王得知孟清和的英勇事迹,特地派郑和前来慰问。
“同知竟伤得如此严重。”见到孟清和吊起的胳膊,郑和哎呀一声,面现忧色,“咱家看着都疼。”
郑和说得夸张,脸上的表情却十足的真挚。
“王爷慈爱,卑职不过做了分内之事,如此,着实是……”
有感于燕王的关怀,孟清和哽咽了,在哽咽中表示,他对燕王殿下的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果还有机会,他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郑和眼圈红了,显然被孟同知的敬业精神所感动,抹了抹眼泪,说道:“如孟同知一样的汉子,当是我辈楷模,咱家一定以孟同知为榜样,为王爷的大业鞠躬尽瘁。”
被宦官视为榜样?
孟十二郎嘴角一抽,还是不要了吧,压力太大。
郑和离开后,孟清和舒了口气,看看胳膊上的布条,眼珠子一转,还是留着吧。重伤员该有重伤员的样子。
晚饭是在帐篷里吃的,孟清和胃口大开,连吃了五个馒头,一大碗菜。
吃饱喝足,简单洗漱之后歪在塌上,打了个哈欠。
帐外走过巡营的士兵,孟清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中似有羽毛拂过脸颊,用手去拨,手腕却被扣住了。
睡意朦胧,半睁开双眼,满目昏暗,只隐约辨别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指挥……”腰侧被扣住了,掌心的温度让孟清和的睡意退去一大半,“子玉?”
“恩。”
低沉的声音,缓缓敲击着耳膜。
嘴唇被含住了。
孟清和合上双眼,伸臂揽住了沈瑄的肩膀,意识重又陷入了昏沉。
隔日醒来,沈瑄已不见了踪影,摸摸嘴唇,应该不是梦。
走出帐篷,两名亲兵守在帐外,其中一人告知孟清和,沈指挥已同王爷出战,作为重伤员,孟同知被留在了营中。
“沈指挥说,同知若有精力,可到提调官处核对一下押运的军粮。”
这是又被调入后勤部门了?
扯了扯嘴角,囫囵吞了两个馒头,正打算去后勤部门点卯,亲兵又道:“昨夜,高阳郡王曾来探望同知。同知已经睡了,是沈指挥代同知谢过郡王。”
“哦。”孟清和点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赵大夫也来过,叮嘱同知记得服药。”
孟清和含糊了应了两声,他的伤根本不重,又不再上战场,根本用不着吃药。况且,赵大夫的药不是一般的苦,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当日,孟清和按照沈瑄的命令去后勤部门报道,受到自提调官以下诸多同侪的热烈欢迎。
手不能动,干脆动嘴,后勤部门的办事效率立刻得到了大幅度提高。
燕军在济南城下再次无功而返,鸣金收兵时,将士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懊恼。他们都相信,城内的人不过是子负隅顽抗,有粮有枪,人也不缺的大军,早晚会将这座城市攻破,将不肯投降的敌人碾碎。
沈瑄回到帐中,摘下头盔,正解铠甲时,孟清和端着一碗汤面走了进来。
这碗面是火头军给孟同知开的小灶,汤头没用多少香料,原汁原味的肉汤,撒上点蒜末,味道相当不错。
沈瑄站在帐中,手持解下的长刀,目光落在孟清和身上,一言不发。
帐帘放下,孟清和看看满脸尘土大战归来的沈指挥,再瞅瞅一身清爽手捧大碗的自己,有点心虚。
“指挥出战辛苦。”孟清和堆起笑脸,“这是卑职特地为你准备的,趁热吃,味道相当不错。”
沈瑄眯起眼睛,放下长刀,接过孟清和手中的大碗,筷子挑起面条就是一大口。
孟清和有点傻眼。
如此豪迈的吃相,还是第一次在沈指挥身上看见。
眼见大碗就要见底,孟同知实在不敢说给他留一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瑄吃完了面,慢条斯理的将面汤喝得一干二净,姿态那叫一个贵气,动作那叫一个优雅。
孟十二郎摸摸肚子,等着和小兵们一起啃馒头吧。
放下面碗,沈瑄的神情变得格外柔和,向孟清和伸出手,将他拉进怀里,“十二郎的心意我明白。等打下山东,回到北平,我会再备厚礼,登门拜访。”
他的心意?再备厚礼登门拜访?孟清和蹙眉,没出声。
“十二郎生肖为何,生辰是何日?”沈瑄避开孟清和受伤的手臂,额头抵在他的发顶。
问他生肖和生辰?孟清和抬起头,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他的出生时辰?
弯起嘴角,沈瑄十分坦然,“十二郎知晓?甚好。”
孟十二郎:“……”到底谁才是古人?
南京
燕王进军山东的消息传进建文帝耳中,一同传来的,还有李景隆连续两次刷新逃跑记录的壮举。
先弃德州,再抛济南。
看着通政使司递送的战报,建文帝已经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
愤怒?义愤填膺?杀之而后快?就算把李景隆剁成肉酱,即成的事实也无法改变。
德州已经落入朱棣手中,济南靠着几万败军苦苦支撑,没人怀疑燕军会很快破城,包括建文帝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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