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完毕那小东西的需求,谢崇风又等了许久,听见里间的呼吸继续沉稳下去,才重新点燃自己这边的蜡烛,在写完密信,装在尾指节大小的细细竹筒里后,又拿出一张空白的信纸,在上面落下开头几个苍劲的字:人.皮.面.具秘法。
翌日,顾珠闲来无事却听郭管事说王家的牌坊被拆了,高兴的立马多干了两碗大米饭,下午挺着小肚皮便在难得的太阳下打盹,醒来的时候,发现脚边有块儿牛皮纸,细细看去,牛皮纸上竟是一张地图!
“藏宝图?藏宝图会在这里出现?”顾珠怀疑是庄子上某些小朋友的恶作剧,但跟着这个地图去一趟,也没什么,反正看这简陋的地图终点也不在庄子外面,只要不出去,他就非常安全。
无聊的顾珠立马召集了一批探险队,由庄子里的小猫三五只、小狗七八只外加他的傻大儿,进入了侦探时间。
顾珠喜欢趴在傻大儿的背上指挥过来指挥过去,拿着手里工整精致的藏宝图便指着柴房的位置,对谢崇风的耳朵说:“前进!”
像是漂亮的大耳朵奶狐狸与他的老虎。
宝藏寻找的过程非常之有趣,顾珠打发了一整天的时间,最终在庄子放账本的大柜子里找见了一张墨水味道还很浓郁的发黄信纸。
信纸上贼大的标题直冲他眼帘——人.皮.面.具秘法!
“这……难道我的金手指是想什么来什么?!”顾珠摸了摸尖下巴,点了点头,“我可真牛逼!”
第54章 叫人倒胃口 会不会跟顾劲臣一样,溺爱……
易-容术又叫做人-皮-面-具高级版本, 顾珠抓耳挠腮的对照着那张纸学了一下午,拿谢崇风来当实验品,竟是非常成功!
转眼的功夫就把一个丢进人群里也一眼能看见的谢小将军, 变成了个眼睛小、鼻子贼大、香肠嘴却又泯然众人的小黑碳。
顾珠甩了甩自己的手,把手里的毛笔放下,看了一眼周边各种女子用的脂粉、墨水、染料、面粉、细米粉等等,插着小腰点了点头,说:“我真厉害。”
被折腾了好大一下午的谢崇风有些困了, 闭目养神中,听见小家伙兴奋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 顿时面前就被小东西送来了一面铜镜里的陌生人给吓了一跳。
顾珠笑傻儿子的反应,从铜镜后头探出他那漂亮可爱的脸蛋来,歪着头,乐道:“哈哈吓到啦?”
谢崇风没说话, 低着脑袋,一般他只要低着脑袋搓搓手,这小东西都会认为他是害羞不好意思。
“别怕, 你其实本人就长这样, 你要接受事实啊乖仔。”顾珠珠又开始逗人玩儿了。
谢崇风如今也算是领教过小侯爷胡说八道的本领, 知道跟这小家伙辩驳一个话题那真是最浪费时间的事了,到最后气得跳脚的也不会是顾珠, 可小家伙明显恶趣味颇重,逗他就是为了看他跳脚委屈的模样……
——这都什么癖好?
可恨谢崇风现在还只是跟旧部用书信联络着,未能当面一见,了解如今长安相爷府的情况,他便只能继续跟着这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讨生活。
俗话说的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又有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谢崇风似乎是考虑了个方方面面,于是努力放空脑袋,表演起来,一个跺脚,一个撒娇,委屈巴拉地拽着顾珠的衣角说:“岁岁……”
顾珠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傻大儿,哄骗说:“别怕,你再磕碜也是我的崽,我不嫌弃你。放心吧,等你长大了,娶个漂亮媳妇儿,就能改善下一代。”
谢崇风顶着张不属于他的脸,被小侯爷温温暖暖的拥抱着,睫毛塌了塌,漆黑的瞳孔里是床外细雨,与近处昏黄的烛光。
——这小家伙,未免也太爱拥抱了。
……
顾珠可不知道自己学得的易-容-术是多少江湖术士求之不得的独门秘法,一般人家得了此法,都是传儿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他莫名其妙的得了,也不是要做什么千面大侠,去浪迹江湖劫富济贫。
只不过吧,顾珠觉得,他拿这易-容-术拯救他的顾炙乖侄儿,也很重要啊。
迫不及待期望回将军府的顾珠珠成日开始缠着郭叔叔假哭:“什么时候回家啊……我不做家里的便桶拉不出便便啦!”
“救命……这里的空气有毒!送我回家!”
“哎呀,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四伯撒腿跑了,我得回去帮爹爹看管住四伯才行!郭叔叔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违背爹爹的意思去见那什么三皇子的,我发四!”
谢崇风看着顾珠在庄子上每天跟郭管事表演的同时,终于在即将离开庄子的前一天夜里,见到了从徐州匆匆赶来见自己的部下兼好友罗玉春。
届时正是月上中天的时候,乡下泥泞,鸡犬熟睡,细雨依旧落在庄外一大片竹林里,谢崇风在浅眠里突然听见房顶瓦片有松动的声音,立马便睁开眼,轻手轻脚得披上外衣,翻窗便也出去。
两人在豪华马厩里见的面。
谢崇风毫无什么避讳地坐在熟睡的马匹旁边,对顾珠养的那名叫‘金子’的肥马拍了拍,肥马完全没有动静,依旧睡得跟死了一样,站着不动。
“将军!”罗玉春今岁与谢崇风相同,家世却大相径庭,家中只是普通民户,幼时家族中没钱,所以将他送去当兵为家里节省口粮,十二入伍,至今同谢崇风已是六年的兄弟情谊。
罗玉春留着两撇胡子,大眼,高鼻,说话粗鲁,语调还有着家乡的口音,声音不低,一见来人当真是消失了快两月的谢崇风,登时便激动起来,双手捏住谢崇风的双臂,道:“当真是你!谢兄!”
谢崇风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唇边,虽然高兴,却还是低声道了一句:“小声些,这里距离那小侯爷的地方不远,哪怕是现在下着雨,万物都被雨声掩盖了下去,却还是要小心一点方为上策。”
罗玉春忍不住,低着头,好一会儿,捏了捏自己的双眼眼角,这才操着一口西北方言的水货长安话同谢崇风道:“还小心个什么?该走了!小将军,长安那边等不及了,你那位好大哥谢祖峥可不是好相与的东西,我瞧着您要是再不回军中稳住人心,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就要被那贼人给抢了!”
谢崇风云淡风轻一般,坐在干净的比穷人铺床的东西还要干净的稻草上,摘了一根下来,咬在唇间,眸色冷淡,笑着说:“让他抢。”
罗玉春可忍不了这口气,他大老远跑来扬州,可不是要空手而归的!
“谢兄,你这么说是何用意?现在长安的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不少弟兄都当真以为那个躺在床上连舌头都没有的人是你,我去看过了,真是足以以假乱真!要不是我认得你的字迹,又看见了咱们的暗号,我都要被蒙蔽过去!”
罗玉春年轻气盛,在军中又多是跟直来直往的汉子打交道,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来那谢祖峥怎么能够这样心思歹毒,连这种李代桃僵的戏法都变得出来,还是一招接着一招的来,让人防不胜防!
“如今此地难道还有什么谢兄您舍不得的人?”罗玉春不解,他谢兄并非是耽于儿女情长之辈,可这又是烟雨扬州,出了名的风流烂漫之地,遍地软哝细雨的娇弱美人,这就不好说了。
谢崇风摇了摇头,并没有那种事情发生,顶多是着了一个运气极好的小东西的道,现在寄人篱下,每天装傻撒娇度日,平平淡淡的,都是些古怪又从未见识过的寻常日子,哪里有什么美人来乱他之心?即便有,也只是皮囊一张,自古红颜枯骨、不过如是,谢崇风从不动心。
谢崇风解释:“如今我落难,谢祖峥又布局了起码数月,才做到如今这种将我取代之事,我如何能立刻出现去扰乱他的计划呢?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成熟,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再动身悄悄杀了替身,我的回归便神不知鬼不觉,他还无法从中诬赖我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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