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骁看了她一眼:“怎么?”
声音听不出情绪,唐夫人壮着胆子说:“没怎么,我就想问问。我挺久没见他了,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腿……这孩子最近怎么样,他不是结婚了吗?他开心不开心?”
“哟,”唐骁笑了两声,“想儿子了?”
唐夫人低着头,不敢说是,却不想说不是。
唐骁讥讽道:“可惜,咱们把他当儿子,他可不想认咱俩当爹妈!”
后半句话因为愤怒而有些语调走音,唐夫人的肩膀一颤,下意识想向后退,手却被唐骁紧紧拉住。
这毕竟是alpha,力气大的吓人,把唐夫人的手捏得一阵剧痛,低着头不敢吭声。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说话的时候,你得看着我!”唐骁抬起另一只手,铆足了劲儿正要落下。
但白历那张脸忽然闪过脑海。
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和那双冷冰冰的眼睛。
扬起的手停在了半道,唐骁想起来,再过没几天就是晚宴了。
唐夫人闭着眼等了一会儿,预想中的耳光并没有落下,反倒是脸颊被唐骁轻轻柔柔地抚摸了一下。
“看你吓的,”唐骁的声音又平静下来,透着老派贵族的柔和,“脸色这么不好可不行。这次晚宴你是主角,得好好准备准备,嗯?”
唐夫人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片温热,唐骁把手拿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除了发脾气的时候之外,唐骁对她还和年轻时一样。会拉着她的手散步,给她买她喜欢的东西,时不时亲昵一下,就连晚上睡觉,也常常得拉着她的手说上好一会儿话才入眠。唐骁每天都说他爱她。
可唐骁一发脾气,唐夫人就觉得她受不了这份儿爱。
帝国的雨季漫长潮湿,一直到天色渐亮,下了一夜的雨也没有停歇。
唐骁已经睡熟了,轻微的鼾声响起。
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唐夫人还是没有半分困意。她想起刚才趴在门缝上听到的几句话,唐开源在和她相处时说的话题与跟唐骁相处时说的截然不同,她听不太清,只听到白历的名字。
唐夫人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她尝试把自己的头发扎成马尾,想在镜子里找到年轻时自己的模样。
头发撩起,露出她的后脖颈。
和腺体上交叠的青紫色的牙印。
她的手指摸了摸那些坑坑洼洼的痕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反反复复被永久标记的感觉太让人胆寒,唐夫人想,也不知道她还能再承受几次强行注入大量信息素的痛苦。
可唐骁说,这是alpha爱omega的证明。
唐夫人想,原来爱很疼。
*
睡了没几个小时,白历就听见陆召起床洗漱的声音。
他睁开眼摸到自己的个人终端打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到了陆召平时去军团的点儿了。
昨天细细碎碎的那场雨和白历梦里的倾盆大雨好像搅和在了一起,一直到白历从床上爬起来都没理清头绪。
拉几把倒。白大少爷破罐破摔地想,他差这一两件事儿理不清头绪吗?
他从卧室走出来,按照以前的习惯准备了两人份的营养液。陆召还在洗漱间没出来,白历一边拧开一瓶营养液一边往沙发走,他这人就这毛病,能坐着就不站着,哪儿舒服往哪儿坐。
走到沙发边还没坐下,就看见茶几上已经开了封的巧克力。
一整盒巧克力已经吃了大半,包装纸拆开之后又叠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
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白历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才看到这盒巧克力。
他意识到,昨天陆召在等他的时候也是坐在这个沙发上,一个人吃着这盒巧克力。
把和他一样味道的东西嚼碎了咽下去。
白历心里酸软得不行,他一想到陆召用那双开机甲的手一点点把这些包装纸折叠,就觉得难受。
洗漱间的门打开,陆召吹干了头发走出来,见白历站在厅,就喊了一声:“白历。”
喊完就愣了愣,一股淡淡的巧克力味儿窜进鼻腔,几乎立马就让陆召的神经颤了颤。
即使临时标记已经淡了,但陆召觉得白历的信息素依旧和他人不同。
白历回头看了陆召一眼,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鲜花啊,不是我说你,这玩意儿不能多吃,容易得蛀牙。”
说完还把手里剩下那小半盒巧克力扬了扬,走到冰箱旁边给丢到了最里头。
陆召没吭声,看着他。
给白历看的特不自在,走路都想同手同脚:“有话直说成不成?”
“嗯,”陆召一边看他一边往自己卧室走,“没事,你比较好闻。”
白历感觉自己被一记直球打的头晕眼花,差点儿当场给陆召跪下。
等陆召换好一身整齐的军团制服再走出来,白历还保持着两手撑着餐桌的姿势在缓劲儿。
“不是,”白历不等陆召问,就自己解释,“少将哥哥,你能不能给个缓冲,老子还是新手,一点经验都没有。”
陆召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没忍住想笑:“你说的,有话直说。”
白历说:“我让你直说,没让你直接把我说死了啊。”
陆召走过去喝营养液,他精神放松,难得跟白历杠起来:“那我怎么说?”
“你就说……”白历话说到一半卡壳了,想了好几秒,“你应该夸我的味道比较像高档货?”毕竟那盒巧克力还是从超市货架上随便拿的,值不了几个钱。
陆召笑的不行,差点儿让营养液给呛住。
他看了一眼白历,白大少爷扒拉着头发,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没多久的惺忪,神情挺自然,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想开了。
昨天晚上他俩落汤鸡一样回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各自洗了个澡,简单说了两句就回屋睡觉。
陆召本来想继续往下说,想问问之前白历在他耳边说的那一句是什么意思。但白历的表情让他张不开口。
陆召隐约感觉到,白历似乎跨出了一大步。这一步已经耗费了他很多的感情,似乎超过白历自己的所有预期,所以他的脸上少见地露出疲倦和迷茫。
那迷茫让陆召看得不好受。
他们没人点破这层窗户纸,也没人试图把两人的关系归拢出一个结果。陆召是不忍心往下问,他怕又听见白历用小的要命的声音说“求你了”。
等营养液喝完,陆召站在玄关停顿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明白白历说的“老子还是个新手”是什么感受。
陆少将绞尽脑汁,把韩渺以前强行分享的婚后感情升温技巧都过了一遍,发现认识这孙子这么多年,他的话一点屁用都没有。
陆召的嘴唇动了动:“白历,我……”
没说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想起来白历还没告诉他要怎么做。
白历看着陆召,心想我要是这会儿当听不懂,那我可真白活了。
他走过去,给了陆召一个拥抱。
这回没有潮湿的雨水,也没有狗屁兄弟情。
白历说:“忘了,得留个味儿。”
熟悉的信息素的气味裹着他,陆召的心“咣当”一声落回了远处。
白大少爷说到做到。不跑了就是不跑了,再害怕,再不知所措,他也会抱抱陆召。
“嗯,”陆召感觉到白历的脸颊磨蹭了几下他的脖颈,柔软的发丝蹭得他痒痒,声音都跟着塌了架,没有半点儿帝国之鹰的气势,“让你留。”
允许你把我圈进你的地盘儿,纳为己有。
陆召模仿着白历的动作回抱白历,他意识到自己的笨拙,连拥抱都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姿势。不过幸好,还有白历可以让他模仿。
两人离得太近太近,那股巧克力味儿混着白历的体温,甜甜苦苦,比陆召昨天晚上吃过的那几块儿都浓郁芳香。他有点儿不受控制低下头,贴着白历的脖颈,嘴唇都快要触碰上白历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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