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实在称不上好,贺辞东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没有接着岑景的话继续说,而是问他:“岑耀忠找你了?”
“对,他说要去给……我妈修坟,这么烂的理由也就只有他自己信。”岑景说着有一姑娘提着一篓子玫瑰站到他面前,非让他买。
岑景也没犹豫,拿出钱夹抽了几张大面额的钱递过去,单手接过女生递来的一大捧花,脸色依然不好,“重点是他还叫了岑春城一起,摆明了想让他那草包儿子想办法搭上你。你要是一早出手,现在岑耀忠已经带着他老婆儿子通通从别墅里滚蛋了。”
“滚蛋了然后呢?”贺辞东似乎进了地下停车场一样的地方,周围安静下来,声音清晰带着回音,“然后就会去找你。”
“找我那得他找得着。”岑景冷道。
“一次两次可以,长久呢?”贺辞东说:“你自己不也明白,血缘这东西不比后天形成的关系,还关联着社会体系。只要你还在这里,麻烦就会源源不断。”
贺辞东似乎上了车,他说:“你先别毛,戚雄安这边的事还需要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妥当,耐心一点,嗯?”
岑景因为贺辞东的话怔了怔,那个嗯沿着手机传进耳朵里,带来轻微的麻痒。
岑景不太习惯他现在的态度。
仿佛他的情绪和心情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岑景深吸了口气,压下暴躁:“我不急,那你特么自己去修坟。”
“没问题。”贺辞东说:“一起。”
岑景不轻不重地在轮胎上踹了一脚。
旁边路过的几个阿姨模样的人在他旁边停下,其中一个笑着说:“哎哟,小伙子,你抱这么一大束花是要跟女朋友求婚哦。拿车轮胎出什么气?没事没事啊,你长这么帅,拿着花走到她面前,什么矛盾都消了。”
大妈嗓门太大,惹得周围路过的不少人朝他看过来。
这还不算完,见着岑景还没挂电话。
另外一个越发大声道:“姑娘,快点过来啊,这么冷的天你男朋友还站马路边等你呢。”
周围的人发出三三两两善意的笑声。
无辜就被围观了的岑景略感无奈。
此时不远处的街角平缓行驶过来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那里。
贺辞东一只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方向盘。
对面马路边的岑景过于惹眼,他的长相在这大半年里特点越发明显,只要不开口怼人或刻意威压,很轻易就能获得人第一印象的好感。
此时手里还捧着一束烈火般颜色的玫瑰,站在那里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路过的小姑娘只敢频频回望,也就热心又大胆的阿姨才敢调侃他两句。
而他即使前一秒还在生气,面对这样毫无恶意的关注,也只是不失风度地露出无奈笑容。
围观的人在岑景的微笑注视下散尽后。
贺辞东:“穿那么少不冷?”
岑景第一反应就是往周围扫视了一圈,不能怪他这么敏感,实在是被人注视的感觉在贺辞东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陡然增大。
贺辞东:“别看了,右边。”
然后岑景就拿着手机,隔着一条十字路口,和车里的贺辞东四目相对。
这么远其实岑景并不能彻底看清车里的人。
他问:“你怎么来了?”
贺辞东没回答,反问:“还有没有头疼?”
“没有。”岑景说。
贺辞东:“那就行,接到钟子良的消息,我就是来确认这个而已。上车吧,记得把空调打开。”
岑景那瞬间的感觉倒是有些复杂。
因为贺辞东太懂了,他始终保持在一个恰当的位置,既能让岑景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又不会触到他的高压线。
岑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花,走了几步,打开路边的垃圾桶,扔进去。
他一只手放在口袋里,转身的时候,旁边一家饰品店面正巧提前放了圣诞歌。
岑景感觉到手背上的冰凉感。
抬头往上看了看。
耳边轻快的语调,配合着東城今年的第一场雪,倒是应景。
贺辞东:“圣诞快乐。”
岑景:“也祝贺总,圣诞快乐。”
第39章
岑景接到那通的电话的时候正是出发前往褚云镇的前一天,作为李美兰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死后也埋葬于那一方土地。
彼时的岑景刚从卧室出来。
来电显示为02开头的国际长途。
所以在听见对方自报姓名的时候倒也没什么惊讶的感觉。
姚闻予:“我本来不想给你打这一通电话。”
“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打给我。”岑景拿着洗漱套装扔进客厅打开的行李箱里,说:“我们应该不算熟。”
“你对我是挺陌生的。”姚闻予道:“我打给你只是想说明白一件事而已。”
岑景表情淡淡,“什么?”
“我这两天突然为自己之前特地找你,要你离开贺辞东这件事感到后悔。”姚闻予的语气在面对岑景的时候跟贺辞东面前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
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
姚闻予说:“是你打破了规则,那我也没必要遵守。”
岑景插着兜站在客厅,看着窗外星点的黑夜。
“看来贺辞东给你找的医生也不怎么样,我建议你要是连前因后果的话都说不清楚,就去找贺辞东,我治不好你。”岑景说。
“我了解贺辞东,你的确有吸引他的本事。”姚闻予突然冷笑两声,“你个性这么强硬,没走到最后,真不见得你就能赢。”
岑景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再接上去。
有些失去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会赢的。”他说:“岑景,你本就不该存在在这里。”
岑景倏然凝眸,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窗外是城市高低楼房的灯火。
越发显得他周遭静谧。
“你知道些什么?”岑景问。
他站立在落地窗前,语气渐冷。
目前他到这里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并不觉得和以前有多大的不同,不过是换了个身份,换了一段人生。
岑景拿着手机,本能怀疑,“还是说,贺辞东跟你说过什么?”
截止到今天,岑景接触过的所有人当中,只有贺辞东怀疑过他的身份。
姚闻予像是捏住他什么不得了的把柄。
笑道:“你猜?”
“我猜你狗急跳墙。”岑景恢复该有的冷静,他向来不喜欢被别人捏住把柄的感觉,以前就贺辞东一个人,现在加了个姚闻予,他说:“不用特地到我这里来展示你的优势,视频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你最好如贺辞东的意在国外待到死,不论他到底是不是想保你,只要你回国,我就陪你耗到底。”
岑景挂断电话,把手机扔进沙发里。
他在窗边站了几分钟,拿出烟盒的时候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这段时间对烟的需求竟不知不觉不断在增加。
岑景将烟盒捏扁,随后往角落的垃圾桶里一扔。
拆了包新的,抽出一根叼上。
他没点。
只是眼里丁点温度都没有而已。
第二天的行程依然没有丝毫耽搁,说是八点出发,岑景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地出现了在集合地。
同行一共六辆车。
岑景自己一辆,贺辞东一辆,剩下的全是岑春城带来的。
不知道还以为哪家少爷出行,搞这么大排场。
现在岑家式微,几乎是仰着贺辞东的鼻息步步小心,所以现场除了岑景之外,几乎所有人都以贺辞东在为中心。
岑景踩了刹车,转头正好看见旁边手搭着车窗在接电话的贺辞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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