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加冕为王前(95)
“你被赶出来了?”希恩皱了皱眉,依照他对玛丽夫人的了解,这种事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或者说,是我离家出走了。”艾瑞克斯脸上露出一点苦笑,“你应该也听说我家里的事,最近都城里挺多人讨论的。”
“听说了一点。”希恩说,“你和家人吵架了?”
“嗯,和我的母亲。”艾瑞克斯弯下背,手臂压在腿上,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神情,“我从来没有和她起过这样的争执,这还是第一次,她无法理解我,我也无法明白她。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改变了,这种感觉很糟糕,真的很糟糕。”
希恩望着面前枝丫重叠的阴影,沉默地听着,他没有安慰艾瑞克斯,也没有说任何的话。
“希恩,你有和家人争执过吗?”艾瑞克斯忽然停下询问,“你经历过像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吗?”
“我没有和家人争执过。”希恩说。
艾瑞克斯耷拉下脑袋,叹了口气:“这样啊,连你也不知道吗?也是,你头脑比我聪明,肯定不会像我这样将矛盾激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抱歉,我给不了你有用的建议。”希恩很少承认自己有做不到的事,他这一辈子最无力的时候,也只有刚踏入玫瑰庄园的那段日子。为了不再体验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奈,他尽最大的所能的充实自己,强大自己,然而他确实从来没有研究过该如何真心实意的维持一段感情。
这和处理一般的人情世故是两个问题,他的长项是博取别人的好感,而不是与别人建立感情。
艾瑞克斯愣了下,摆了下手说:“不用道歉,这只是…我们随便聊聊而已。说实话,从认识到现在,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希恩,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没有帮过你。”希恩低声说,这才是真实,他心里很清楚。和艾瑞克斯想法完全相反的,他做的一些事正在剥夺对方所拥有的。
而且他的行为不会就此停止,在未来他还会剥夺对方更多。
“怎么会?你刚刚才请我吃了馅饼。”艾瑞克斯冲着希恩笑了笑,晃着手里只剩一小半的馅饼,“我知道的,你很关心我,对我很好。”
“你是傻子吗?”希恩冷着脸站起身。
“别这样,希恩,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艾瑞克斯朝着离开的身影喊道,一股暖流涌进他心中,他的心情也好转了不少,虽然直到他将手里的馅饼全都吃完,也没有等到对方任何的回应。
第79章 深涧03
玛尔斯阖上文件记录, 扫视捆绑在铁柱上的暴徒们。
对外称在谢尔特伯爵的城堡参加觥筹交错的晚宴,实际上他正在大厅下的地牢里翻阅这几天审问的结果。其实玛尔斯不用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浪费太多的时间,谢尔特伯爵手段了得, 这几个佣兵受不住疼痛,嘴也早就被撬开了,只要与耐克斯克村有关的事无大小都全盘说出了。
根据记录, 大约在一个月前,有人带了五百金币找到了这个秃鹰佣兵团, 这个人让他们扮作强盗,绑架一村子的低等公民送至交易点。雇佣人是一名有钱的贵族, 说交易之后托兰男爵会付清剩下的钱。佣兵团接受了这笔买卖, 然而还不等他们去收取尾款,那所谓会付钱的托兰男爵就莫名其妙死了。
事情太过的巧合, 佣兵团的老大觉得自己可能被耍了, 就查了这个雇佣人的底细, 发现对方在都城附近, 就派了他们十几个人过来, 命令他们用存留下的交易证据来要挟对方支付大量的赎金。
“交易证据呢?”玛尔斯手指点了点记录,抬眼问。
“在这里,殿下。”兰伯特端着银子的方形盘子,从暴徒们身上搜到的证物都放在了这个密封良好的金属盒子里。玛尔斯朝盒子里望了望,其中有两张传递消息的字条, 一份两方都按了手印的契约, 还有一颗银质的袖扣。
“这是什么?”玛尔斯低头打量着那枚花纹复杂的袖扣。
“说是在交易的时候,他们的同伙从雇佣者身上偷来的。”兰伯特说。
“很特别。”玛尔斯捻起那枚袖扣, “和你的那一枚很像。”
“我的?”兰伯特没有反应过来, “您是说…我的?”
“对, 边缘都刻着一个很小的‘h’,应该是由同一个人制作的。”玛尔斯转过头问,“你没有发现吗?”
兰伯特低下头望着自己袖扣愣住了,确实是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h”。
“你的这枚袖扣是从哪里来的?”
“似乎……似乎是我家仆人从香格尔大道的一家银器店买来的。”兰伯特用力回想,“请允许我询问一下。”
“你今天下午不是才向希恩炫耀过吗?”玛尔斯问。
“我们当时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兰伯特的脸色有些僵硬。
“是吗。”玛尔斯点点头,将袖扣放回盒子里,“带着它去你购买的地方查一查,或许就能知道他的主人是卡列·维克。”
“卡列·维克?卡列子爵?”兰伯特好奇问,“您是怎么知道的?是因为他是弗恩殿下的侍从吗?”
“我记得他在去年欧尼斯举办的舞会上佩戴过。”玛尔斯站起身,往地牢外走去,“兰伯特,你的父亲怎么还没有回来?”
“抱歉殿下,父亲下午进了皇宫议事,按理说应该回来了。”兰伯特也有些奇怪,他明明和父亲说好了晚上面见殿下,“您要先用些晚餐吗?”
玛尔斯停下脚步,抬手打断了兰伯特的话:“进宫?为什么?”
“为了半个月后的国务会议。”兰伯特笑了笑说,“我们现在手上握有弗恩殿下的把柄,父亲正在私下疏通关系,毕竟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站队。这样等到公之于众的时候——”
“愚蠢。”玛尔斯厉声斥责让兰伯特猛得一怔,“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殿下,您…怎么了?”兰伯特有点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皇子殿下如此愤怒。
玛尔斯盯着兰伯特,额头的青筋突起,他强忍着情绪:“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殿下,我与父亲都……只是想帮助您。”兰伯特有些慌神了。
“停止,让你的父亲停止所有的行动。”玛尔斯不容辩驳地命令。
“可是——”兰伯特没有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兰伯特,你的父亲要领着权贵们在女王面前揭露我亲兄弟的丑行,你们这不是在帮我,你们这是在……逼宫!”玛尔斯挥了下手,随后扶着作痛的头,“你们明白吗?”
“逼宫?!殿下,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家族世代侍奉着圣维亚帝国,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我们只是希望女王陛下看清弗恩殿下丑恶的嘴脸,明白您才是帝国最适合的继承人。”兰伯特单膝跪地,低下头快速说。
“干预子嗣继承加冕,这还不是逼宫吗?”见兰伯特还不明白,玛尔斯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兰伯特的额头上冒出汗珠,铺着羊毛毯的走道上寂静无声。玛尔斯没有说话,兰伯特也不敢擅自起来。
身着黑色正装的侍者快步走来。
“少爷。”面对这会儿冻结的气氛,侍者咽了咽口水,“皇宫里来人了。”
“是父亲回来了吗?”兰伯特在玛尔斯的示意下站起身来。
“不,不是,是女王陛下的侍女。”侍者小心翼翼说,“包米尔夫人。”
玛尔斯的嘴角下压,眼神慑人,他现在的脸色极差犹如冬日屋檐下的冰棱。
穿着内敛低调的妇人笔直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内,见到玛尔斯的到来,她提起裙摆微微行礼。
“玛尔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