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204)
比起反反复复得冻疮后浪费膏药,琥珀还是打算给他们双鞋子,只不过她不打算让这些人蹬鼻子上脸,因此只让人教了他们编织的手法,不管是收集草还是制作,他们都得自己完成。
这个夜晚平淡无奇,甚至连鸟雀都懒得费心呼喊一声,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树梢上簌簌抖动,突然跳下来个男人,用手护着满脑子,头上是起起伏伏宛如狩猎的一只胖鸟。
原来今夜巡逻的是漆枯,难怪树屋里空荡荡的,他自打跟那只鸟待在一起生活后,那鸟儿就成了他的眼睛,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
男人们总拿胖鸟调侃,漆枯抱怨归抱怨,跟这只鸟儿的感情倒是日益增长,他的体能本就不如其他人,只有这方面勉强算有些心得,总结了不少跟鸟类示好的心得,乌罗还说他很适合被丢去养家禽。
于是琥珀笑了一下,她握着那只幼兔,想到了默愤怒的脸。
于是又很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冬天过去,那些俘虏大概就会乖许多,他们能做更多的活,也要分配多一些的食物,不然饿坏了仍然没办法做事。他们要造更多的屋,想来这些墙壁跟树屋在明年的开春还要拆掉,同样要分派人手去种植,还有畜牧的草料,包括乌罗说要挖出水道来划分……
还有图腾石。
对于琥珀对部落未来的忧虑,乌罗基本上处于全然无知的一个状态,他一大早起来,就看见男性俘虏在舂米。
舂米是颇为费力气的活,他跟阎躲懒之后就落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后来又变成了俘虏的活。冬天太冷了,大家都多多少少有点懒得做活,只有俘虏们没有人权,可以随便差使,而且舂米是力气活,一般是当天吃多少就舂多少,因此每天都要舂米,原先的那个小坑早被砸成了深坑,连带着拿来当做工具的石头棒都坏了三四根。
而女人们则在分择野菜,还有去打水跟烧水的,要说部落外头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树木跟草料,在入冬之前他们收集了许许多多的草料回来,还从这群草料里发现了不少人也可以吃的嫩叶,于是食谱上又多了一项原料。
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就显得过分清闲的乌罗特别讨嫌。
他们拥有足够大的地方,不过这只是相对于几间屋子而言,等部落发展成一整个山寨的话,那现在的领地就显得太小了,他们甚至可能要推到当初跟阎领地的分界线去,不过由于对方已经加入他们部落了,所以他的地盘当然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日月部落的。
乌罗看着满部落的烟火气,顺着部落绕了一大圈当锻炼身体的运动,正在思考接下去的安排,出神时猝不及防被两只狼崽子扑住裤脚,顿时寸步难行。
狼崽子见风就长,加上吃得饱睡得好,每天跑跑跳跳的,很快就长出了块头来,之前男人们带着它们出去活动筋骨,不敢走远,只在附近巡逻,它们俩还扒拉出了两只咬断喉咙的狸子,虽然第一次狩猎还不习惯,导致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但到底是个好的开始,只可惜过分亲人了,只能抓猎物,不能看门。
不过部落里有留君看守,其实对狼崽子的需求倒不算特别大。
之前那场厮杀里,阎没有让留君动手,这事儿是乌罗之后才想起来的,就问他为什么不把留君放出去,本还以为是担心留君的安危,结果阎是怕留君尝过人血后就不听话了。
尝过人血的巨兽会把人同等列入捕杀范围跟食谱清单,偶尔咬死几个人还能驯回来,像是之前那样那么多人,如果留君加入战斗,很容易杀红眼,那它就得死了。
毕竟谁都不知道留君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把阎小旺咬死。
驯养的门道太多,当时乌罗正烫着大白菜吸收叶绿素,决定自己还是别在这方面花费脑筋比较好。
“巫——”
乌罗拽着两只黏人的狼崽子在部落里走,众人见着他,就招手或者是出声示意,略有点诚惶诚恐地做着事情,生怕自己露出哪些不谨慎来。乌罗一边回答他们,一边试图把两头狼崽子从自己腿上撕下来,他真的觉得这两只该被训练训练怎么分别主人跟敌人。
这两头狼崽子并不是完全的狗,它们的情况更像是把部落当成自己的族群,狼类习惯用咬来表达自己的亲密,早先它们也试图咬孩子跟大人们来表达亲热,挨了不少教训后就开始互相撕咬。
野性没有这么容易消磨。
青望跟大黑都是不活动容易得忧郁症的类型,阎一大早就提着阎小旺出去进行室外活动,只有留君懒懒地趴在兽棚外头监督,青望跟大黑是食草动物,共用一个兽棚,只有留君被强制隔离,住单身宿舍,可能是因为毛厚,冬天一来就不爱动弹,只有主人跟乌罗喂食的时候会给点反应。
有时候脾气上来了,阎小旺都懒得理会。
乌罗好不容易把两头小狼崽从自己裤腿上撕拉下来,丢进兽棚里给留君耍着玩,巨狼张大嘴巴咬了咬两头狼崽的脑袋,它们完全不怕,还高高兴兴地回咬留君的脖子,看起来傻了吧唧的,倒有点像狗了。
而眼前是几个女俘虏坐在一块儿筛米,舂米后就是筛米,将糠壳跟碎米分离开来,糠集成了要拿去磨成粉,可以做成面团当食物,也有糠粉直接搅拌在晒干的草料里给动物吃。
其中还有炎,她不是来筛米的,是来整理跟分类糠跟碎米的。
炎对上这群人脸色不太好看,这些人喊打喊杀的日子仿佛才是昨天刚发生的,她本来就有点小心眼,对这群人格外记仇,只对风冬的态度稍微好一些,因为风冬最勤奋刻苦,老师总是记得第一名,第二名跟第三名就差点意思,所以她对风冬还算有点好脸色。
这会儿炎正在教风冬讲部落里的话。
这是琥珀吩咐的。
在任何改变来临时,优秀的人总是能更快脱颖而出,原因很简单,迟钝的人大多会被淘汰,或者变成跟随者。这也就是默为什么在那个晚上选择反抗琥珀的决定,又再度平息下去,他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又不足够支撑他完全变化。
而琥珀已经看到了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炎不像默那么激进,她不明白琥珀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不妨碍她听话。
于是乌罗饶有兴趣地走了过去。
炎见着乌罗颇为兴奋,急忙对他招手,又将自己底下的石头让出来给他坐,这让乌罗颇为不好意思,将炎按回原位,自己则翻倒一个箩筐当高凳。
俘虏们像鹌鹑一样低着头,不敢吱声。
炎转过头对风冬叮嘱了一声,又转过头来对乌罗噼里啪啦讲开了话,半口气都不让人喘。
“不知道首领干嘛要教他们讲我们的话,反正他们听不听得懂都一样,之前还以为我们要吃人,我们看起来是吃人的部落吗?他们偷偷看着男人跟孩子们玩,首领也不罚他们,还很高兴,可是要是他们想做坏事怎么办?”
“……”
乌罗头晕脑胀地接受了一堆信息,好不容易梳理了清楚大概。
女人跟男人的权力一直处于来回争斗的状况。
其实这并不奇怪,不同的部落有竞争,男女之间有竞争,只不过是大范围还是小范围的问题而已。
部落里的女人太多,而男人太少,因此即便默觉醒了,也很难夺取到足够多的权力,可一昧削弱男人毫无意义,说到底,部落还是要共同发展,不管是狩猎还是斗争,男人的体能拥有天生的优势,不该浪费。
因此琥珀对部落吃下这群俘虏有充分的信心。
一旦得到这么多人口,部落里的男人(再加上孩子们)就直接到达了四十数甚至五十左右,他们来年再去跟连山部落配对,或是去交易日,就有足够的底气了。这年头决定一个部落是否强盛最粗暴的条件就是人口,只要人足够多,那部落就会兴盛。
而屋显然是个好办法。
琥珀不知道什么叫归属感,她只是能看见俘虏们看着乐抱起羽的时候流露出多么艳羡的目光,小酷不再跟白连太过亲密,蚩则完完全全蜕变成一个过分稚气的男人。可羽仍是个瘦弱的孩子,安稳的生活延迟了孩子们的成长时间,乐依旧乐于将羽当做个需要照顾的幼崽那样护在自己的怀里。
人需要一定的精神依托,绝大多数人选择另一个生命,因此大多数人的情感依赖在自己的孩子或者是宠物身上。
许多部落里仍是女人为尊,且群婚制盛行,这意味着男人无法得知哪个孩子是自己的后代,不存在独特性,当然难以产生特殊的亲情。
而日月部落的婚姻制度是更进一步的对偶婚,加上有两对恋爱先驱在以身试法,而两名巫者正在搞地下恋情,加上首领琥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部落的气氛就显得与其他部落格格不入起来。
人不管从身还是心的角度来讲都太过脆弱了,无法单独生活,俘虏们只是听不懂部落里的话,可最为原始的喜悦跟偏心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这个部落里的男人,他们能识别出自己的孩子来,能在这群嗷嗷待哺的幼崽里精准地寻找到自己相连的血脉,为此愿意分出自己的食物。
生育跟繁衍是根种在这个时代的人们脑海里的法则,而繁衍最终是为了让一个生命成功长大。
女人会对孩子产生感情,男人也并不是全然无情,在没有精神依靠的时候,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琥珀见过用雌兽来引诱雄兽的陷阱,用幼兽来逼迫母兽的情况,她不知道人是不是这样的,不过可以试一试。她命令炎教导风冬跟其他女人学说话,同样命令了华去教导男人们,这群俘虏如果要变成部落里的人,又确保他们不会反水,那就要增加归属感。
还有什么归属感,比家、部落,更沉重也更束缚人。
她当然无法完整而系统地想清楚这些事,只是粗暴地按照驯化的方式来做整个过程。
而乌罗捧着脸听着炎将大致的命令全盘托出,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推出了前因后果,仿佛眼前又翻开一页历史,清晰地写着“人类的驯化史”,头一页就是人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