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120)
第二天琥珀就重新分配了人手,她差不多分流出了采集队里将近一半的人手,分成两队,一队专门负责编织,一队则被派去捕捉跟饲养蚕。
这些事与乌罗没什么太大关系,要是他现在跟着众人一样穿兽皮跟草裙度日,那说不准还会十分上心,然而他对衣物并无任何忧虑,在原生态的部落里仿佛异类,既不是自己紧迫需求的,自然就没那么多热情。
羲丝身上有种并不常见的傲气,这点很难说是否特殊,通常女性不会这么具有攻击性——琥珀当然是个例外,她不光是首领,还是战士,人一旦掌握住权力——无论权力的大小与多少,他或者她都会变得极具攻击性跟压迫感。
而羲丝并不是如此,她的情感似乎较于其他人更充沛些,在最擅长的领域暗暗与乌罗较着劲,倒并不是说她不尊敬乌罗,而是她不认为自己在编织方面会输给这位无所不能的巫。
人的本能里或多或少会潜藏着一丝服从性,也许来源于社会,也许来源于未知,服从天地、服从命运、服从神明、服从领导者,甚至是服从于愚昧的自我。即便如琥珀这般鄙弃神明,她的骨子里仍然流淌着敬畏与恐惧,羲丝自然不例外,然而她不如小酷哥与琥珀那样,对乌罗无条件地信任。
无论作为首领或是自己,琥珀都彻彻底底地信任着乌罗,信任他拿出的办法,信任他所说的话,信任他对一切的解释。
羲丝同样相信着乌罗,她只是……
细细密密的蚕丝在空中颤抖着,它被彻底煮沸,木棍拨动着,卷出一条热度未曾消退的长线,仿佛山水相交的那一线,承接盈盈的月光与灿烂的日头。
羲丝不断卷动着手里的木棍。
她只是不服气。
既然巫可以想出这样好的办法,她也可以想出更好的。
出于这个没办法说出口的念头,羲丝遇到困难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想着问问乌罗,而是自己寻找办法。
蚕丝刚出锅时总会很烫,羲丝先用一根木棍在锅里搅和,等搅出线条来黏在了木棍上,她就轻轻挑起,把那棍子当做线筒,手指抓着两端缠绕,这样蚕茧出来的线再烫,也烫不着她的手指。
青与堇正在织布,她们俩将穿过的纬线抚平,看着细细密密的雪白蚕丝,青即便已经看懂其中的规律,自己也上手来做了,仍是不由感慨道“不知道巫的衣为什么有那么漂亮的色,毛又是怎么缠起来的。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问问巫吧。”
“哼。”羲丝在旁听着,忽然轻哼了一声。
舒惊讶地看了看羲丝,便伸手碰碰梨,示意她开口说话,其实舒到底更喜欢去捕鱼,不过首领命令她们来纺织,她倒也不会拒绝。
梨微微笑起来“羲丝,你怎么了?”
羲丝冷冷道“什么都不想,只想着问巫,陶也问巫,房也问巫,衣也问巫,这些活我们又不是不能做,染色的事,难道我们不懂吗?这些毛料,我们自己也会卷,你们什么都想着问巫,自己什么都不做,还想要七个天黑天亮的奖励,你们还不如睡觉呢。”
自从部落里施行七日奖励之后,人人都憧憬自己能得到一次机会,青与堇平日闲聊的时候,自然必不可免地说过几句幻想的话。
日子好起来,许多东西就会自然领悟跟浮现。
青脾气比堇急一些,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们只是想想,想都不可以吗?你有奖励,也没有比巫厉害啊!”
这话就戳到了羲丝的痛处,她咬着嘴唇,只觉得一阵酸意泛上鼻子,倔强道“总比你们好!巫要是不要我们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做事!”
羲丝最终还是忍不住,将蚕丝搁在箩筐里后跑了出去。
乌罗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美貌”没有引起争端,反倒是他的智慧引来了一场争执。
一无所知的巫者正在陶窑附近查看状况,这个雨季下下停停,有时候是滂沱大雨,有时候则是微微细雨,部落里的人手始终没有凑齐过。毕竟雨太大的时候,他们就没办法出门,只能呆在山洞里做工;而雨很小的时候,他们又直接出门干活了。
乌罗只能全凭自己跟仅有的几个人手,偏偏连着下了两天大雨,连几个仅有的人手都派不上用处,好不容易缓口气停了半天,他赶紧外出去做模子,这才发现陶屋里码着近三面墙高的砖头——如果没意外,基本上都该是小酷哥的杰作,他八成想拿这个东西来做窑。
而做砖头的模具已经松脱变形,看得出来小酷哥试图努力把它复原过好几次,不过最终还是失败了。
木头塑形不如陶模方便。
乌罗叹了口气,把那个松松垮垮的模具拿起来,略有些发愁,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
陶屋里没有其他人在,乌罗懒得出门去喊,毕竟外头又很快下起雨来了。
他点起火,从灰烬里挑出几块木炭焚烧,自己则比着木头模具的大致来捏出一个大概的新砖模。之前想得一点并没有错,木头的确比陶模更结实耐用,也更耐砸——只是同样更容易被破坏。
而且木头的破坏要更致命些。
乌罗看着墙角有几块明显已经变形的砖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倒不是那些不能用,只是它们很明显形状有所变化,显得更“臃肿”。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啊。”乌罗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骨,“算了,跟他们也谈不上标准。”
陶模要是碎掉,要么就是彻底碎得不能用了,要么就是只有一道缝隙裂开,还能够勉强使用,不像是木头这样被磨损掏空都很难察觉。如果想要更合适的模具,最好还是金属,只不过金属需要冶炼,在这个时代拿来做模具似乎过于奢侈了些。
乌罗叹着气做了一个较厚的泥模,又按照这个轮廓做了个较浅的,一块儿放在角落里等着晾干。
想了想,如果是一个人干活,这两个模子当然足够了,可是他们不止一个人手,模具太少反而拖慢速度,于是他干脆用手腕提了提袖子,继续开始做模子,直到铺满一地为止只留下一条步行的小路为止。
看来烧瓦还要再拖上一阵子。
这几天下雨,乌罗怕那两只兔子吃太多含有水分的植物会拉稀嗝屁,干脆把它们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头去,偶尔喂喂好消化的兔粮让它们习惯,或者是去超市里挑点蔬菜让它们吃。虽说这么养着感觉不像是肉兔,倒更接近宠物兔了,但谁叫它们俩还没生崽呢。
乌罗不知道哪只是母兔子,只是觉得它们似乎能吃了许多,有心怀疑是其中一只怀孕了,可没道理两只都这么能吃啊。
听过男人喜欢老婆喜欢到得产前抑郁症的,兔子也会得吗?
就算是产前抑郁症,也不该表现得这么能吃吧。
乌罗温柔地抚摸着两只兔子的头,柔声道“现在可以养着你们,不要紧,不过你们俩要是过了夏天还不下崽,我就只能把你们俩吃掉补充食物了。”
兔子显然没有听懂,因此毫不畏惧。
兔粮的钱当然是从部落的储蓄金里掏,乌罗要来了羲丝织出的第一块布,这块布昂贵得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是乌罗第一次得到千位以上的酬金,不过当他翻看了下具体奖励后就很快明白过来了。
这是世界上第一块流程完整的丝布,经过染色,编织跟最为粗浅的处理。
它是人力所制作的第一张纺织成品。
乌罗有了钱,行事立刻就大方起来,以前这点酬金当全勤奖他都嫌少,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好几个月才赚一两千都够他乐得笑开花。
世道艰难啊。
还没等乌罗耐心地跟兔子说着话,准备抓准时机再割点之前忽略过去的长毛,他那摇摇欲坠的门再度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巫!”辰将门拍得直作响,刚修上去的插销忍不住动了动,就要跳出来——
“我在。”
乌罗及时喝止住这种残暴的行为,神色微沉地站起身来去开门。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毛病?他家的门是很好敲还是看着不顺眼怎么着?他又不是老年痴呆加晚期贝多芬,还需要看抖动的门框来判断有没有人试图上门做客。
“怎么了?”
辰差点没一头撞到乌罗的怀里,他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慌里慌张地说道“羲丝不见了!”
“什么?”
乌罗同样有些慌乱,不过他面上纹丝未动,按捺住慌里慌张显得像个多动症儿童的辰,严肃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见到羲丝的人是谁?她离开多久了,怎么会突然说她不见,是不是去河边跟陶屋里了,树屋上看到了吗?”
“都没有!”辰在他手底下扑腾着,仿佛一只被拔了羽毛的鸡,又好像地面是加热过的铁板,一直跳着脚,“河边没有,陶屋也没有,她不知道去哪里了,刚刚炎要我们喝热汤,说太冷了,大家没有数到羲丝,才发现的,堇说她在大雨前就走了。”
乌罗皱眉道“大雨前?她有没有说去忙什么。”
“不知道。”辰摇摇头。
“傻小子,不问个清楚。”乌罗轻啧了一声,皱着眉头冒雨往外走,部落里很少会缺人,毕竟大家的领地就这么大,一目了然,如果没有到河边去,而木墙里又找不见人,她八成是一个人跑到外面去了。
采集队跟狩猎队都是一整支队伍外出,如果走得太远,他们就会做不同的标记记录路线,如果是比较近的路,他们就会自己记住道路。
雨天的森林可不是开玩笑的,她要是失温倒在哪个地方,最大的可能是被野兽吃掉。
最可怕的情况是她晕到一半被痛醒,看着自己被吃掉。
乌罗冒着大雨走到山洞里,身上的衣服吸饱了水,贴在肌肤上有点湿冷,他沉着脸的模样不怒自威,问道“羲丝之前去做什么了?”
堇下意识拦了拦青,青不管不顾地挣开她,脸上有些惧色,又很快摆出不在乎的模样来,大声道“她生气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