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130)
琥珀看他欢天喜地的模样,也露出牙笑起来,小声道“我看它很像拉开来的毛,卖的人说了好多,我听不懂,不过他们还讲这个能堵住伤口的血,我就买回来给你看看。”她歪歪头,又从身上不知道哪儿掏出一个叶子包来,把大家都喊过来。
这个叶子包不大,里面放着好几块碎开的黄色糊糊块。
琥珀先把这些糊糊块捏在一起,然后掰下来给每个人分了一块,再自己吃掉一小块,把剩下的重新包起来。
大概是要留给默他们。
乌罗有点嫌弃地转着这个沾着灰尘的食物,捏了捏,感觉很有弹性,也有点发黏,奇道“这是什么?”
他试探地塞到嘴里尝尝味道,觉得有点像是黄米面,吃起来有点清淡的甘味,比较粘牙,不过做得很松软,像是水煮出来的。
这个就超出琥珀的知识领域了,她沉思片刻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个的种子有卖吗?”乌罗问琥珀道。
琥珀又摇摇头“他们送我的,我在买这个好多色的毛,有人在吃东西,我有点饿了,他们就给了我一块吃。好像本来就做好了,他们烧水煮了煮,煮得黏糊糊的,也放在叶子里。”
可以啊琥珀!靠脸吃白食。
乌罗基本上能确定这个东西一定是黄米面,再不济也是黄米面的前身,五谷里的一种,至于哪一种他想不起来。
这集市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四方神仙都来了啊,该有的不该有的一应俱全。
“宿簇,婕,你们俩看着摊子,我跟琥珀出去一趟。”乌罗赶紧把琥珀拉起来,将她背上的箩筐放下,抄起一个黑陶跟一块丝布后叮嘱道,“看好这个箩筐里的东西,绝对不要丢了,听见了吗?”
巫一旦严肃起来,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宿簇立刻点头,婕反应慢半拍,后知后觉地把箩筐搂进怀里抱紧,也点点头。
“很好——”乌罗赞许道,“琥珀,走,你带我去看看给你这个食物的部落那,我们跟他换东西。”
“这个很重要吗?”琥珀拉着他一边走一边问道。
乌罗幽幽道“这比三块兽肉都更吃得饱。”
下一秒琥珀就立刻拽着他狂奔了起来,乌罗被拽了个踉跄,只能于风中凌乱。
不过奔再快都没有用,他们俩鸡同鸭讲,即便乌罗指向食物跟他们沟通,双方仍然谈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乌罗泄气的时候,棉花部落里的一个女人忽然推搡了下她身边的男人,说了些话,那男人眼睛一亮,就飞快跑出去了。
“聊不通怎么办啊。”
乌罗有点发愁,他确定对方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只是里面可能有什么误解,比如说是要买黄米面还是种子,这两者就有区别,光靠心灵沟通跟眼神示意还是太困难了点。而且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是拒绝,又不是在议价,这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他们没有带种子来,带来的只有吃食,你要是想换,可以去七糠部落换。”
乌罗下意识回过身,看见刚刚跑出去的那个小哥把阎带了过来,对方正在听棉花部落的人说话,沉思片刻后对乌罗说道“她们还卖驱虫的药草,问你们要不要?”
“你听得懂?”
乌罗觉得自己好似问了句废话,不过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说道“这里所有的部落,我都听得懂,有时候他们想换东西却没办法说成的时候,就会找我询问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种时候很少。”
“行吧。”乌罗点点头,把一个黑陶碗放在了棉花部落的摊上,女人立刻欢笑起来,她们分出一大束晒干的药草递给了乌罗,很高兴地将黑陶器收下了。她们并不缺陶器,不过缺乏这样漂亮的礼器,这种礼器大部落很少会卖,他们都自己藏着掖着,女人之前一直拖着不愿意让乌罗走,也是盯上他带着的这个黑陶碗了。
乌罗一边往篓里放药草,一边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他们部落还卖药草啊?”
琥珀看起来脸色有点发白,这么久过去了,她还是不太能直视这个男人。
“他们部落的名字翻译过来,叫做多瘴,意思是瘴气多发的地方。地处湿热,毒虫毒蛇很多,因此大多居住在树上,而且对药草很了解,不是还卖草药,而是他们主要卖的是草药,山洞里经常会有虫子蚂蚁,因此销路很广泛,葛麻部落经常会买他们的香草回去熏衣服。”
难怪那件麻衣上有淡香味。
阎颇为耐心地解答道,他这个时候完全看不出来之前春天时故意刁难乌罗的模样了,甚至与方才那个神人般的形态也有所差距。
“你对这些部落好像很了解?”
既然棉花……多瘴部落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乌罗就打算去七糠部落看看,这个部落的名字听起来就跟五谷很有缘分。
阎不知为何并没有立刻走开,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找他,也可能是他们顺路,他甚至还伸出手来帮忙提了下箩筐,好让乌罗更方便整理些。
“我走过足够多的路了。”
阎如此波澜不惊地回答他。
第77章
七糠部落的摊位非常大, 商品也相当多。
乌罗跟阎过去的时候——琥珀这个没什么义气的女人早就已经半途逃跑了, 她大概是从棉花里得到无穷无尽的勇气,试图再去大海淘金。默跟蚩正站在七糠部落的摊位上看兽骨,不过他们是属于比较讨人嫌的那类客人,只看不买, 不过七糠部落的人脾气倒是很好,什么都没说。
七糠部落就是养象的那个部落,有人正在照顾那头小象,按照这个世界什么都更大些的定律来看, 这头小象说不准才出生没有多久,难道它也是商品不成?
“有人会换那头象吗?”乌罗摸摸下巴,干脆转头询问阎。
阎很淡定地回答道“我。他们每年都会带一些可以驯化的幼兽来找我,只不过大多数下场都不怎么样。驯养是很不容易的事,突然回归野性袭击主人的事经常出现, 吃力不讨好, 不过七糠是个大部落,有足够的实力去支撑想法, 即便我不要这头象,他们也自然有处理的办法。”
处理的办法?吃掉吗……
“的确很不容易。”乌罗想起部落里那几只兔子,不由得感慨万千, 下意识点点头道,“这样的驯化要历经好几代吧?”
“有些天性温顺的, 几代就够了, 有些十几代仍旧一样。”阎对这件事似乎并不太在意, 而是认真地低头看着摊位上的东西,七糠部落的人见着他便急忙站起来打招呼,神色非常恭敬,他却是不冷不淡的,并没有理会的意思。
七糠部落的摊位上绝大多数都是骨头,大到完全不能拿来炖汤的兽头骨,还有一些巨兽的肋骨跟脊柱,肩胛骨不太多,还有几块巨大的龟甲被分开处理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开龟甲的。
“你看中什么了?”
跟琥珀或者自己去逛这些摊位的时候,乌罗总觉得心里充满着忧国忧民为部落长远未来所计划的忧虑,恨不得掏出小本本写上一下午的计划表来确定他们到底要买什么,怎么买才能把利益利用到最大。
可是跟阎在一起,却好似他们真的只是单纯来逛街的一样。
阎没有说话,乌罗只好自己顺着他的目光过去,发现是一条极长的蛇骨,不过很怪的是那条蛇的骨刺还严密地包裹着主脊椎,看起来仿佛还是浑圆的,只要披上外皮就能重新恢复成蛇的模样。
乌罗见过带着骨刺的蛇骨,那都是一一展开的,不是这么收拢包围着的。
那蛇的头骨非常完整,大热天差点把乌罗的白毛汗给看出来,他决定远离有点神神鬼鬼的阎,走向自己更熟悉的默跟蚩身边,他们俩倒是非常认真地在看同一块骨头,是一块很薄的骨片,非常尖锐,像个天生的不需要捶打的枪头。
“这是什么骨头?”乌罗纳闷道。
“是兽的牙。”默解释道,有点恋恋不舍的意味,“很大的兽。”
乌罗忍不住说道“不能买。”
默跟蚩悲伤地蹲着,点着头,默默地忍受着。
这忽然叫乌罗的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罪恶感,好像他在新年带着两个听话的小孩子出门,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孩子们就乖巧地站在橱窗外憧憬地看着里头的礼物。不过乌罗跟部落里的人生活久了,他的罪恶感也如风一般来去迅速,因此只是同情了他们三秒钟,就十分平静地开始询问七糠部落有没有黄米面的种子。
七糠部落诚恳而真挚地微笑着,他们没懂。
乌罗叹着气捂住了上半张脸。
行吧——翻译麻烦你上个线。
有了阎之后对话就进行得相较容易了许多,七糠部落并没有迫切想要交换的东西,他们来到这个市集主要是为了看看其他部落有没有拿出什么较为稀奇古怪的玩意来,丝布显然就是其中一样。
这种新东西往往要制定新的价格,七糠部落看守摊位的人不敢做主,就去将坐在一起的大巫请过来。
阎陪着乌罗一起等待,忽然问道“我给你的种子都死了?”
“那倒没有,都在试验田里长着呢,不过的确死了一两颗,也算是常事。”乌罗抄着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有几株小绿苗被兔子啃了,我千防万防到底还是没防住,明明好不容易长出芽来了,结果还是没能活下去,多少有点可惜。”
阎笑了笑,平静道“人不也是如此。”
“什么?”
“生长出来未必就能成功长大,即便长大,也要不断汲取养分。”阎望着眼前热情的七糠部落,语调不急不缓,如诗歌般带着天然的韵律,他近乎冷漠地叙述着,“我们远看着一片片林木,热热闹闹,可脚底下肥沃的泥土里尽数都是同类的尸骨。那些失去生命的存在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与记录,何必可惜,他们本来就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