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彩超做了吗?”在海德堡医院心脏中心学习和工作五年的唐非晚问。
刘智楠:“最开始就做了,没有心包积液。”
正当他们无计可施的时候,护士突然冲了过来:“不好,2床血压掉了,只有85/42mmHg。”
三人心头猛地一跳,急忙随着护士朝病房跑。他们掀开隔帘,只见病人紧皱着眉,大呼:“难受,医生,我好难受。”
家属也紧张地询问:“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啊?越治越难受,你们已经是蜀江最好的医院,治不好可怎么办啊!”
唐非晚站在病床右侧,看他一只手捂着胸,一只手捂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随即问道:“肚子痛吗?”
“痛啊,本来只是胸痛,刚才检查完,肚子也开始痛了,真要命啊。”
唐非晚二话不说,伸手掀开患者盖着的被子,见他的肚子已经胀起来。
刘智楠奇怪:“欸?刚来的时候没有胀肚啊!”
唐非晚稍微掀开患者的衣服,右手覆在他肚子上触诊,像是液体。不好,她偏头急切道:“做一个床旁B超。”
“好。”刘智楠吩咐人准备,林也就这样看着唐非晚准确的判断,有条不紊的动作,眼眸微微低垂着,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床旁B超需要时间,患者却等不及,不停地喊:“痛死我了,要命啦,要命啦,救救我。”
肚子越来越胀,病人的面色愈发苍白,家属忽然说:“他是不是昨天撞坏了肚子?”
刘智楠忙不迭问:“撞?怎么撞的?撞哪儿了?”
“洗澡打滑,撞在洗漱台上,这儿。”家属手指着腹部左侧。
脾脏。
“但是我问他要不要来医院,他说没事啊。”
“有可能是迟发性脾破裂。”不能等了,唐非晚当即提议,“直接腹部穿刺。”
林也同意,示意让唐非晚做,随即又给患者家属解释,安抚家属的情绪。
一切准备就绪,找到位置,消毒,局麻,唐非晚拿着一支50ml的注射器,毫不犹豫,针头刺入腹腔。她用力回抽注射器,一瞬间,暗红色的血液从腹腔抽出。
刘智楠惊呼:“我的乖乖,搞不好真是脾破裂。”
林也安排后续:“补液,先稳住血压。”她联系急诊外科的主任,告知等患者生命体征稳定,可能需要做剖腹手术。
5分钟后,急诊外科的副主任赶来,摸清病情,立即让人把患者推进急诊手术室,开腹探查。
患者送进手术室,抢救病房的众人终于歇口气。刘智楠靠着墙咕噜咕噜喝下半瓶水,偏头道:“原来你是我们科新来的同事啊。”
“嗯?”唐非晚抬手拭着前额的汗水。
刘智楠笑:“我当时戴着口罩和帽子,你可能没有印象。”他拍了拍林也的肩膀,“喂,她肯定可以成为我们的好战友。”
“应该吧。”林也嗓音淡淡的,她背过身往外走,眸底却含着连她自己未能察觉的笑意,低声补充,“拭目以待。”
第3章
38℃的高温肆虐地席卷着盛夏的午后,抬头望天,瞧不见太阳的轮廓,只能感受到白热的阳光笼罩着大地。与窗外的炙热不同,医院室内,永远保持着令人舒适的温度。下午2点15分,结束“战斗”的唐非晚终于得空坐下来吃饭。她脱下白大褂,只穿着浅蓝色的洗手服,左手握鼠标,右手抓着勺子,舀了半勺炒饭往嘴里送。
“小唐,在看什么呢?当心把饭塞进鼻子里。”刘智楠刚过36岁的生日,因为第一学历不是985也不是211,以及差一篇SCI的缘故,迟迟没有晋升副主任医师,但他临床经验丰富,人也随和,二组的同事都亲切地唤他老刘。
唐非晚滑动着鼠标:“我在浏览半个小时前新收患者的既往病史,顺便查点相关资料。”
“不差那几分钟时间,以后去休息室吃。”刘智楠捧着茶壶在她身旁的饮水机接水,随口说,“俗话说得好,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嘛。林也刚来我们科室也像你这样,不过,你看她现在呢?坐在休息室里,吃得舒舒服服。”
“行,我改天去。”
她话音刚落下,林也抱着洗净的饭盒走进办公室。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刘智楠惯常的笑容出现。
林也下意识问:“什么?”
“没什么,我和小唐开玩笑。”刘智楠话锋一转,说正事,“对了,二床撞洗漱台的患者,剖腹探查确实是脾脏破裂,好在及时发现,没有因为失血过多造成休克。”
林也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嗯,手术顺利吧?”
刘智楠笑容更甚:“顺利,家属还说出院那天给小唐送锦旗呢!”
“锦旗?”林也前脚进来,唐非晚后脚便埋头扒饭,并未参与两人的谈话,这会儿她将勺子搁在一边,连声拒绝,“别送我,要送就送给科室。”
“哪能啊,患者家属指明要送你。”刘智楠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你再把锦旗上交,年底会拿一个医院发的道德模范奖。”
他们闲聊中,护士长孙沁和忽然闯进办公室,开口就一句:“老刘,你想内涵他们越来越抠门就明说。”的确,她没说错,以前只要在一年内集齐三面锦旗就有200元奖金,今年突然改革,□□德模范奖证书打发。
刘智楠右手摩挲着茶壶盖子:“我给新同事科普嘛。”
“三组的周迁呢?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他不是最喜欢往你们二组跑吗?”孙沁和环视四周,没见着人。
“可能在休息室。”林也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刘智楠好奇地问:“他又干啥了?”
孙沁和没好气道:“医嘱,10毫升□□,口服开成静推。他是想进局子呢,还是想让我们跟他一起吃席啊?”
刘智楠拍马屁:“大家都知道,他偶尔做事草率,好在有你们这群负责又专业的好搭档。”医生和护士之间是合作关系,不存在医生管理护士的一说。
接下来又是照例介绍新同事环节,寒暄几句,孙沁和离开,林也也被隔壁三组的副主任叫去。唐非晚整理完手头的病历本,穿上白大褂,独自去病房查房。
除开中午吃饭,大伙儿连续工作了八个小时,临近交班,都以为能够准时下班,孙沁和心急火燎地推门而入:“林主任,人民医院转过来一个病人,你给瞧瞧。”
刘智楠查房还没回来,林也示意唐非晚跟着,两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去。
她们了解到患者今年79岁,姓钟,蜀江大学物理学院退休的老教授,儿女都在国外工作,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伉俪情深数十载的妻子。
孙沁和将病历本递给林也:“林主任,这是钟教授的病历。”
下肢动脉闭塞,肌肉坏死,前段时间在人民医院做了血管开通手术。
孙沁和帮她总结:“血管开通手术没起到多大作用,肌肉还是大量坏死,现在是肾衰竭,凝血功能衰竭,呼吸衰竭的休克状态。”
“医生,还能治吗?人民医院的白主任建议把老钟送来你们医院,说是最后的希望。”女家属姓郑,和钟教授相识54年,结婚52年,也是蜀江大学的退休教授。
林也蹙着眉头思索,唐非晚同样面色凝重,移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钟教授身上的被子,先查体。
“我们先试着做CRRT吧。”林也迅速做决定,其实唐非晚心里也是这么想,只是还未说出口。
通过CRRT血浆置换,清除钟教授坏死的物质炎症因子,林也希望抓住一线生机。
给钟教授用上连续的肾脏替代治疗(CRRT),交接完工作,已过晚上八点。唐非晚按下电脑关机键,抬头,林也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正巧撞进她的眼睛。
这还是十几个小时里,唐非晚第一次见林也开怀地笑,一如数年前,她对着自己笑时,会让人宛若化成一叶小小的扁舟,在清澈见底的碧绿湖水中被一圈又一圈波纹温柔地推着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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