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唐来啦?我刚提到你。”刘智楠感叹,“幸好林也有你这个靠谱朋友啊,不结婚也没关系。”
唐非晚说客套话:“嗯,互帮互助。”
“行,你们早点歇息,我值班,还得过去做事。”他指着无菌氧气吸入器,“她血氧有点低,如果半夜不舒服就吸氧,把握着量。”
“好的,谢谢。”
刘智楠走后,唐非晚沉默着展开陪护椅,去值班室找来一床干净的薄被。她温声给林也解释:“我之前去超市买洗漱用品。”
林也心酸,但没有戳穿她。
唐非晚接来半盆温水,拧干洗脸巾,站在床边,嗓音比先前更加低柔:“我先给你擦一擦手臂,还有两只手的汗,这样睡着舒服些。”她见林也点头,先由她自己擦脸,随后稍微清洗,伸手虚握着对方的手臂。
兴许发烧和咳嗽消耗太多体能,林也因为她过分轻柔的动作,在换第二次水的时候昏睡过去。唐非晚目视着女人纤细的手臂,回想前些日子始终找不到她消瘦的原因,眼泪霎时泅湿双眸。
漫漫长夜,她躺在旁边的陪护床,偶尔听见林也三两声咳嗽,心痛感席卷四肢百骸,混混沌沌,一直失眠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本来悉心准备的生日惊喜和安排作罢,但唐非晚还是在林也醒来的第一秒握着她的手,送去第一个祝福:“生日快乐。”
林也心脏被唐非晚温软的嗓音碾过,轻微发胀,她鼻头泛酸,抬起被包裹的右手,与她十指交扣。
“谢谢你,我今天非常满足。”林也眉目沉静,嘴角噙着笑意,声音难掩的感动,“因为,你在身边。”
唐非晚挤出笑容:“可惜准备的礼物都放在家里。”
“没关系,你可以描述。”
“《旧时海棠开》发行典藏版,我上个月悄悄抢购一本。”去年林也生日时她送的实体书,唐非晚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觉得礼物老套。
林也笑意加深:“典藏版?听说包装精美,周边丰富。”
“还有一个不能提前告诉你。”
她月初临时改变主意,预定酒楼的包间,亲朋好友帮忙精心布置,打算在今天下午13:14分求婚,郦城只是出去散心的城市。
看海,看日出,看日落。
“为什么?”
“上午做完穿刺,如果中午没有发烧,我下午再送你第二个礼物。”唐非晚轻捏她的手背,“说话算话。”
***
林也9点多去ct室,医生在ct引导下穿刺,取出组织送去病理科活检。11点多,她持续发热,虽然只有38℃,但咳嗽加剧,痰液呈现铁锈色。她被病痛折磨,没有胃口,勉强进食半碗肉粥。
午休时,林也在朦朦胧胧中,听见唐非晚轻声呼唤。
“学姐。”
“林也。”
病房只有两人,唐非晚悄悄锁着门,坐在林也的左手边。
林也虚睁着眼,懵怔的状态目视床畔的身影。
13:14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唐非晚不愿再等待,薄唇翕动:“林也,我喜欢你,从19岁那一个难忘的冬天开始,再也没有对其他任何人产生过这样绵延的感情。”她有些紧张,拿着戒指盒的左手在发抖,“我想和你相守余生,去一个可以领证的国家结婚。”
唐非晚凝视着她,清隽的眉眼在午后阳光的渲染下显得分外温柔,最为虔诚的语气问:“你愿意和我一起,在结婚申请登记的签字栏郑重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吗?”
第102章
唐非晚以为林也肯定毫不犹豫点头,然而一分一秒流逝,长达三分钟,她一声不吭。
只是泪水濡湿她的睫毛,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你在犹豫吗?”唐非晚哽着喉咙,“是不是生病的原因?”
林也的心脏因为她诚挚的话语疯狂跳动,不过酸涩也同时溢满。她紧抿的双唇微张,咳嗽着,慢慢平复呼吸,柔声说:“糖糖,结婚是大事。”
“我知道这是大事,所以3月主动和江主任商量。她不仅答应,还三番五次催促。”
“我们可以在海德堡举行婚礼,导师和两位关系密切的同学都会参加。”
“阳阳当花童。”
“不需要伴郎,雨晴姐和小姨妈答应做伴娘。”
唐非晚眼圈泛红,一股脑儿将这段时间的准备工作脱口而出。
“结婚誓词不是说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都会爱她,照顾她,守护她,不离不弃吗?所以我向你求婚,已经充分地考虑这些。”
林也的眼泪打湿衣襟,因为同性在国内不能合法结婚,她10天前咨询律师意定监护人的办理流程,打算和唐非晚商量,签订意定监护协议,找时间去公证机关公证。
虽然方法不同,但都把对方当成自己唯一的伴侣。
唐非晚看她似乎无动于衷,眸色逐渐黯淡,说话的声音也往下沉:“当然,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我可以等。”
“糖糖。”林也抬手,眷念地抚摸着唐非晚的耳朵,侧脸,不忍心拒绝,她放弃挣扎,颤声答应。
“去国外领证前,我们可以先办理意定监护。”
她在心底祈求上天怜悯,能够多给两人一些时间。
“领证前?”唐非晚反应过来,激动万分,手背胡乱抹去夺眶而出的眼泪,掏出戒指盒打开。“好,办,出院就办。”
她顺势将戒指轻松地推进林也左手第三只手指的尾端,孩子气地说,“戒指也要戴,圈住你,不能反悔。”
“不反悔。”林也盯着璀璨夺目的戒指,目光流露出无限的感动。
她为唐非晚擦着泪水,右手忽然被握住,听对方说:“你再睡会儿,慧姨两点左右带着阳阳过来,江主任5点下班,也会打车赶来。”
“好。”林也发着烧,撑不住,半醒半睡中,被说话的声音吵醒。
女孩首先发现她掀开眼皮,激动道:“妈妈,唐阿姨你看,妈妈醒了。”
唐非晚转过身,看林也想直起身,帮她调节病床的高度,可以半躺着。
“阳阳。”林也虚弱地勾起唇角。
“妈妈,你咳嗽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受?睡觉都在咳嗽。”林阳阳戴口罩,林也允许她靠近,抱着手臂关心她。
林也轻抚女孩的头发,满眼柔情:“是的,所以阳阳应该爱惜身体,争取比妈妈健康。”
“妈妈也会好起来。”林阳阳站直,“我给妈妈背古诗,唐阿姨说背完最新的10首古诗,妈妈就能出院。”林阳阳已经5岁,林也和唐非晚空闲时会教女孩识字,背诵古诗,至于英语和珠心算,她们不想让孩子过早高强度学习。
林也欣然点头。
“元日。宋。王安石,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她一字不落地背完,唐非晚捧场:“阳阳,你好棒。”
女孩关注着林也:“妈妈,我厉害吗?”
“非常厉害。”林也伸手揽着林阳阳,由衷地夸赞。
下午继续抗生素消炎,林也的高热逐渐降下来,最高37.9℃。大概5点半,唐非晚去接江君丽,母女俩坐在车内沟通林也的病情。
江君丽根据多年经验分析:“结节形状不规则,边界不算清晰,结合小林石棉接触史,恶性的可能性大。”
“果然......”唐非晚其实已经做好准备,却还是瞬间觉得心口发堵。
“不过早期尽可能切除癌变的部位,可以延长生存期。”江君丽空闲的时候查询她多年手术的病历,打开平板电脑,滑动屏幕,“这是07年做的手术,患者活检T2期,行胸膜外全肺切除术(EPP),术后化疗和放疗,患者16年复发,18年去世,但好歹存活11年。”
“这两个是T1期没有向肺部转移,13年和14年做的手术,胸膜切除术/胸膜剥脱术(P/D)。14年做手术的患者至今没有复发,13年做手术的患者今年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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