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觉得不对,修仙修的就是心境,她又有天生道骨,在修行这条路上应当是坦途。
如今她能一念间提升修为到上一世的程度,哪怕叶清柏体内的天魔境界再高,也不可能发现这时候的她才对。
直到两片细叶随着风朝苏明绣的方向而来,却离她隐藏的位置差十万八千里,苏明绣被风掠起发丝,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
叶清柏的嗅觉特别灵敏,又因为常年浸-淫于药道,自己大概是平日里总待那小花园的缘故,或者是今日下山去凡间走了一遭,身上的气息被风带了过去,引起了察觉。
眼见夜探后山的计划失败,她只能止步于此。时刻注视她的天道在此刻悠悠道,“天魔现世,九洲起祸,你若想阻止她,可明日一同将萧星纬引来。”
【我原本还在想你先前要拯救世界为什么寄托于我,现在才算是有点头绪……你是想把属于我的气运,全部转移到萧星纬的身上?】
苏明绣站在大阵前,于这幽风阵阵的黑夜中,慢吞吞地跟天道打发时间。
“当了主角,就要尊重命运,完成自己既定的使命。既然你那么抗拒我给你安排的命运,那就把你的身份让出来,不用再被我强迫,你该感到高兴才对。”
也许是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时候,天道现在跟苏明绣也没那么多藏着掖着。
苏明绣只是淡淡一笑,“确实。”
她是不想成为天道的提线木偶,不过嘛……这跟要把自己的东西拱手给他人铺路是两码事。苏明绣可不觉得让萧星纬气运加身,对自己会是什么好事。
但这些心念只如电转,面上她轻轻打了个呵欠,预备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半路上才想起来自己的居所在叶清柏的山头——
她一个急转,改道去自己那集了人间满园春的小花园,施法让一朵睡莲变大许多,脚尖轻点,躺进柔软的莲花花蕊里,闻着那醉人花香小憩。
花瓣轻拢的睡莲低着脑袋,看河中如水般流银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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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绣直接睡到了修真学会开学那一天,九洲四方的宗门都各凭本事朝百花宗的方向来,因这报到要花两三日,格外浪费时间,还需同各方长老和领头人虚与委蛇,她干脆捏了个化身去做这些琐事。
直到小花园的结界发出的警示,将她沉睡的本体惊醒。
懒得感知自己化身的经历,苏明绣拨开挡在眼前的睡莲花瓣,捏了个法诀把落在身上的花粉驱散,随手拂开结界,声音直直传了出去:“谁不带腰牌就闯灵园?”
结果一道被食人花追赶着,神色有些狼狈的人从结界开的地方匆匆进来,脚下飞快踩过无数的花朵,本来潋滟的玫瑰丛因她的动作东倒西歪、塌伏一大片,还是对方发现那花不再追赶,才惊魂未定地停了下来。
直到对上在河中一朵硕大紫色睡莲里,曲起右腿、单手支着下颌的那张面庞。岁意欢吓了一跳,“你……你是百花宗的弟子?”
弟子一词实在是委婉。
难怪上次见到的时候,对方模样堪比合欢宗弟子,没想到……居然是花妖。
哪个修士这样矫情要睡在花堆里,岁意欢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苏明绣隔着结界就看到外面被她弄得一团乱的各弟子灵园。若是本来的她,只会觉得麻烦,但在知道自己和这个人之间存在许多纠葛过往的时候,苏明绣却饶有兴致地笑了出来。
“不许你接近她!”天道感觉到她的念头危险,疯狂警告。
“这是我接近她吗?这明明就是她在引起我的注意。”苏明绣语气非常无辜,示意天道去看她破坏的东西,“你是觉得我现在跟她讨债比较危险呢,还是让我假装这一切都没看见、到时候直接去宗门领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关系匪浅到能互相顶罚的地步比较危险?”
天道:“……”
它两个都不想选。
只好气急败坏地骂苏明绣:“你为什么不去门口迎新弟子!你是不是就想擅自修改剧情,好跟她暗渡陈仓。”
苏明绣:?
她懒得跟系统争辩这是不想给叶清柏打工,只是后知后觉想起来,上一世她确实听过有新弟子初来宗门就闯了祸,被罚着去了膳房帮忙打杂三个月,让膳房本就难吃的伙食雪上加霜,那几个月各宗门弟子偷着溜下山打牙祭的违规次数比百花宗过去十年都多。
原来罪魁祸首是她。
到底是哪个长老把“鬼子”引进膳房的?
想到这人在那诸多世界怎么都学不会的厨艺,苏明绣一面怀念,一面睨着女人脚下已经倒伏的荆棘玫瑰,“你踩坏了我的花。”
“抱歉……”
岁意欢讷讷地,连武器都不好亮出来,自知在别人的地盘闯了祸,“我是羌山派弟子,是来参加修真学会的,方才在贵宗领了学前任务,说是要为膳房准备食材。但是指路令牌半路熄灭,我看这儿都是菜,所以误闯其中……”
她解释了半天,最后垂下脑袋,“请问我如何能补偿?”
比起昨天在街上要教训卖假药的,这会儿的她倒没有那副骄矜模样了,倒像是落了水的鸟,蔫哒哒的。
“你踩坏的是我的玫瑰。”
苏明绣仍然没有从睡莲里下去的意思,只是唇角噙着笑,在这百花绽放的春日园中,听着岁意欢提出的帮忙重种和灵石赔偿的方案,两个都没有选:“那就你来做我的玫瑰吧。”
岁意欢听见她如此说道。
第209章 原来我才是主角(5)
……什么?
岁意欢怔了片刻,那双眼尾弯弯上扬的眸子因为诧异而睁大的时候,像是受惊了的猫瞳,又似秋天枝头成熟的杏儿,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指尖去描摹她这双漂亮眼睛的轮廓。
又譬如当下,在确定自己不是幻听的时候,岁意欢想到初见这人时对方随手从旁边摊位里拿起一支簪子送给了另一个小姑娘,再回忆起来这百花宗之前。
因为这地界成精的花草众多,门派里特意给她讲过一些花草的特性,其中就包括“喜欢模样好的人,肆意求欢,性子轻佻”这点。
思至此,岁意欢的薄唇轻轻一抿,本就漂亮、色如玫瑰的唇因着这动作,唇珠更明显了些。
但比这些更吸引人的,是那双陡然冷冽下来的眼眸,先前还要弯不弯的弧度,这会儿又冷冽下来,乍然就变成了锋利的气质。
——苏明绣爱的就是她这股一秒清纯、一秒又妖孽的气息。像是一面极其奢华的绣作,由着人在上面题不同的词,就能从山河锦绣变得肃杀万分。
“道友此言是何意?”
到底是风华正茂的年纪,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感受到她身边气息的变化,承托着苏明绣的那朵睡莲颤了颤,花瓣不经意地又要往她的身上靠,被苏明绣细捻着那淡紫色,不疾不徐地拨到一边。
随后,她从莲花蕊中一跃而下,轻的好似一阵风,踩在流动的河面上时,只荡开一圈薄薄涟漪,如蜻蜓点水。
“开玩笑的。”
苏明绣盯着不远处的人,视线又落到她脚下那些柔弱不堪、楚楚可怜歪倒的玫瑰上,轻描淡写地在对方生气前将那情绪按下:
“赔偿倒是也不用……弄倒了多少,重新种回来多少就行。”
在天道提心吊胆、犹豫着要不要落下更重的威胁时,苏明绣走到岁意欢的跟前,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莫名其妙就让岁意欢有种自己被笼罩在对方气息之下的感觉。
曾经在羌山派时,她也数次有过这种感觉——
在面对比她强的长老时。
但是,一个花妖,怎么可能?错觉吧。
而今她薄唇微动,以为这莲花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又径自绕过她,从她的旁边走了出去,唯落下很清很淡的……近乎蛊惑的莲花香味。
走到结界边时,苏明绣忽而想起来什么,随手在半空中画了个符箓,轻飘飘推向仍伫立在玫瑰丛里不知所措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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