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训充满玄幻色彩不说,目标也不够明确。找到先人之后干嘛呢?家族试图通过先祖实现什么?是钱不够多,花钱不够开心吗?要是没有足够的利益,谁会愿意替先祖干掉脑袋的事情呢。
海塞姆没准会这样做。
在苏里唐心目中,海塞姆是个标准心狠手辣的装逼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种。他路上一次次的挑衅白慈母女,一则是看白慈和白芷不顺眼,二则是他想借此探探海塞姆的底线。海塞姆和白慈的过去大家都知道,当初他买通海塞姆手下拐走白芷让两人吵架,纯粹是看他不顺眼,凭什么他能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待他的女人呢?凭什么。
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两人又搞在一起,可是白芷叫海塞姆叔叔,间中多了个庄申。三个人之间又有些暧昧。苏里唐吃不准他想干嘛。搞得一副为那几个女人着想的样子,其实该不会就是让人帮他找到先祖。
人无利不起早。那么虚幻的事有利可图,苏里唐难免会想,是不是那边有很多宝贝:宝石、翡翠、金子。
他的目标是给海塞姆拖后腿,抢功劳,挖宝,捞钱。先人什么的,不过是顺手。
不要跟钱过不去。既然白慈母女有用,此行目的明确,海塞姆又摆明到此为止的态度。苏里唐便大方一下。
还怕事情结束之后弄不死那对异教徒母女嘛。
合作?苏里唐不信海塞姆会和别人合作。那人只晓得利用。
海塞姆的安排可谓周全,不让任何一个人落单,麻烦核心都和他一条船,双方势力均衡,闹不起来。当然有那辆代价三百万的越野车在前,至少在河上行舟,没有人会故意找事。一个不小心掉进河里,救生衣管不管用可难说得很。
就连苏里唐也知道间中要害,没在船上挑衅白慈。
苏里唐与白慈旧时有过交集,不是什么和和气气一桌吃饭那种交际,没少领教白慈的脾气。惹怒了白大小姐,弄翻两船不在话下。同归于尽尚不好说,天晓得她们古国妖女下水之后会否直接浮在水面上。
两艘冲锋舟以绳索相连,白慈在前,白芷在后。
那一把把荷枪实弹到底吓到了六岁小女孩,上船之后,紧挨庄申,抱住她的手不放。枪口之下庄申也怕得要命,良民遇到亡命之徒,又惧又恨。尤其是这些亡命之徒,有财力有人脉,属于特权阶级,丝毫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刚才那个刹那,她彻底明白,他们无视法律,没有道德,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哪怕对方只是个孩子。海塞姆尚且能讲道理,那个苏里唐,若是单独打交道,庄申不知要如何是好。
焦灼无力的恐惧在她心底暗暗滋长。
但是当下,庄申维持着温和的笑容,安慰受惊的女儿。软言细语未见成效,庄申便说些故事转移孩子的注意力。她随手一指,“你看啊,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克孜尔石窟。我曾经去过一次,门口有河床,干干的,没什么水。可是你知道吗,一百多年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有人像我们一样,坐船去看石窟。”
小女孩撅嘴。坐船有什么了不起。
好吧,庄申又说,“你听过徐福带八百童女童男出海找长生不老的故事吗?”
“听过。毛毛说了,长生不老太无聊。”想到毛毛,小女孩的眉毛快皱到一起了,“庄庄,我想毛毛。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她了呀。”
“小芷,你很快就能见到她的。”阿拉丁插嘴道。
庄申一扬眉,难道是内部消息。
只见阿拉丁笑眯眯地说:“你做梦就能见了。”
白芷钻进庄申的怀里不想理他。
庄申说:“骗孩子,缺德。你们这些人,连孩子都欺负,毫无人性。”这句话她说得特别响亮,就是为了让前面船上的人听到。
苏里唐也不是吃素的,大声说:“弱小就要被吃。没听过母老虎带小老虎出门,狮子把小老虎吃掉的故事吗?”
庄申说:“略有耳闻,在动物世界里。”
阻止两人吼来吼去的是河水。两艘冲锋舟顺流向前,水波荡漾之间,竟渐渐显露出淡紫色发亮的图案。
“那是什么?”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那是莲花。”白净识合十说道。“引路莲花。”
第106章 断垣残壁
三千世界众生因欲望托生, 净土的圣人是莲花的化身。
佛与菩萨坐莲台,结跏跌坐称莲花坐势。
西方极乐世界叫莲刹, 喻为清净无尘的莲花界。
佛有四德, 常、乐、我、净,莲有四德, 香、净、软、萌,见莲如见无上清净法。
修行如涉水,佛法即竹筏, 莲是引路明灯。
舟行河上, 佛国神迹乍现,冲锋舟上的人神情各异。
白慈、庄申惊讶。白芷兴奋。白净识合十诵经。
海塞姆、阿拉丁与苏里唐诧异。
其余玛尼教徒各个祷告,惊恐高呼:尼玛真神。
苏里唐粗暴地打断白净识念经:“闭嘴。”
白净识缓缓说道:“你怕了。”在苏里唐发怒之前闭口沉默。
顾忌一人翻船, 全船遭殃, 苏里唐没有发作, 冷笑道:“异教徒的幻术。”
与其说是幻术, 海塞姆倒觉得像是投影, 但是他们如今在水面上, 四处无遮无拦。
冲锋舟经过检查,船底不会有投影设施, 也不可能是天上卫星投影。抛开神迹,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水底下搞鬼。如果是,大手笔。以海塞姆的人力和财力不难办到。这样倒是连越野车突然下沉不见踪影也能解释得通。
但是谁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如果近年来有人在此地搞那么大的工程, 他不会不知道。
难道是几百年前的工程?
海塞姆摇头否认, 几百年前怎会有如此发达的科技。
思索间, 朝后看去。毫无信仰压力的庄申一手扶着船沿,一手伸入河水摸那悠悠荡荡的莲花水波纹。而他的手下阿拉丁不自觉伸出手,做好随时发生意外去拉她抱她的准备。
莲花没有实质,用手去摸也没有发生可怕的事情。若非有小芷的存在,庄申倾向认为是投影。
现在么,就当是菩萨的神迹好了。至少说明,路走对了。
刚坐好,在身上擦干水,就听到白慈叫她:“小申。”
清脆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在一片惊恐压抑的求神祷告中倍感突兀,像是大雨里沉闷阴郁天空下的一道闪电,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她拉下头巾,露出丰润的嘴唇与鼻翼。“猴子捞月。”她说。
“去你的。”庄申呸她,露出半张脸,做个咬人的表情。
白慈咬着嘴唇轻轻笑,眼睛眉毛嘴角,连帽子的毛边都染上了一丝丝的甜。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慈身上。
而白慈的目光穿透渐渐聚拢的雾气,与庄申的交织在一起。
天地间,行舟上,仿佛只剩下两个人。
天哪,又来了。小白芷捂住脸,闷闷地看了一眼两两相望的母亲。
对玛尼教徒而言,刚才那些来自于对未知,对异教徒的恐惧被突如其来的怪味狗粮噎走。
“你们……”苏里唐感觉怪异,才要出言讥讽,却见后面那艘冲锋舟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轮廓。
大雾将他原本的要说的话吞没。“艾山。”他叫。“你们在后面?”
“我们都在,现在雾太大,看不清。这雾有妖气。”
“那你要当心,突然出现个猪八戒把你给拖走。”嘲笑的声音属于阿拉丁。
骤然而起的大雾再次唤醒众人的忐忑。两边取出对讲机,调到预先约定的频道。每隔几分钟,船上就有人互相说几句话,表示彼此没有消失。
庄申和白家三女没有出声,在紧张的浓雾里,她们两两一处,见不到对方,心里却是一片宁静。
刚才白慈那一声,那一笑,落在心间,撩动心底片片涟漪。
环抱住女儿,庄申闭眼,调整呼吸的同时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听觉。
周围细小的声音层层剥落,一呼一吸之间,水波一推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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