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婊(17)
许子航神色冷淡地踏着皮靴走来,然后没什么表情地用枪托将身边那个闪着绿色警示灯的安保装置砸了个粉碎。
玻璃碎片溅了一地,警报声响彻云端。
我被吓得直接将软糖咽了下去。
“我不想吵到您休息,才令手下把红外线感应之类的装置全关了。”这人歪着头朝我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两颗小虎牙可爱极了,“现在看来,我高估了那群废物保镖夜间巡逻的能力,也低估了——”
低估了什么?
余下的字音听不清。
我茫然地看着许子航一开一合的唇瓣,只觉得脑袋格外沉重,视线也模模糊糊,还开始有重影出现。
难以抵挡的倦意潮水般没过身体。
我想攥住尉昊的手臂来表达此刻的异样,手指却软得连“颤动”这一动作都无法做到。
绝对不对劲……
可是……
已经没有更多力气继续维持清醒了……
我缓慢而艰难地转动视线,看向正上方那双浅灰色的温柔眼瞳,脑海中潜藏的疑问浮出水面——
如果许子航家境不一般,他有必要留纸条向我索取一百万吗?而且以这小崽子的占有欲来看,那种照片他只会自己收着……
不知道许子航低估了什么。
但我好像……
一直低估了我这位完美无缺的男朋友。
第37章
最先感受到的,是被他人温柔触摸所带来的暖意。
后颈被两指自下而上地沿着椎骨细细揉按,带来一阵阵愉悦感的同时,也令意识愈发昏沉。
想继续睡下去……
这个念头十分强烈。
我艰难地咬了下舌尖,凭着尖锐痛感堪堪睁开眼,意外地看到了雪白得刺目的天花板。
居然是在医院。
而且我的处境好像有点不妙。
……
早知道还不如继续睡过去。
我可一点都不想同时面对这三个人!
“醒了?”坐在床沿的那人收回抚在我后颈的手,话语里满是担忧,“然然你之前忽然昏过去了,我带你来医院看看是不是从高处坠落导致了受惊。现在检查做完了,在等医生出诊断结果。”
……所以不是给我下了药?
没等我评估完这话的真实性,眼巴巴守在另一侧的少年就往我身上扑了过来。
我家小奶狗泪眼汪汪的,黑色短发耷拉着盖住哭得红通通的耳朵尖,表情自责而愧疚,看起来可怜极了:“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他……您没事吧?”
我目前没事。
但你要继续这样……我可能就有事了。
我偷偷摸摸瞟了眼尉昊逐渐变得凝重且富含敌意的眼神,顿时觉得心比腿间那个还没解开的金属贞操锁更凉。
难道第一次翻车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然然,你跟所有资助的学生……平日里都这么亲密吗?”
果然,我男友将这话轻声问了出来。
一直以为我只有他一个包养对象、行事低调是不想出柜的许子航顿时不服气了,抬起头狠狠瞪了过去:“你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
“凭我……”尉昊笑了,语气仍旧温温柔柔的,“是然然的男朋友。”
许子航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眼。
我装作仍处于刚睡醒的迷糊状态,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俩人针锋相对,内心又恨又气,只想把那只瞎捣乱的小恶犬好好收拾一顿。
要不是那家伙,我怎么也不可能让尉昊跟许子航碰上,更不会沦落到现在浑身酸痛无力地躺在医院里的结局。
见我不反驳男朋友的说辞,那孩子半晌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委委屈屈地垂下脑袋,用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的音量嘟哝:“可是……他明明说过最喜欢我……哪怕喝醉了酒会跟别人亲吻拥抱,也只想跟我做……”
很好。
看来明年的今天是我的忌日了。
尉昊倒是笑了,话中的情绪甚至称得上关切:“正好在医院,你要不要顺路去做个臆想症的检查?”
“谁臆想症还不一定呢。”许子航不甘示弱地回击,“我有他说这话的录——”
“怎么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的聂文洲忽然低笑一声,打断了许子航的话一字一顿道,“难道不记得自己从二楼跳下来的壮举了……脑子真摔坏了?”
我第一反应是这王八蛋又在嘲笑我。
然而同那双极黑的眸子对视,我却觉出这人的话里有话。
不记得……
对啊!不记得!
虽然这方法稍微有点无耻,但能让我安然无恙地度过现在这尴尬的气氛就行。
至于之后……
我相信自己能把人逐个哄回来。
真哄不回来就算了,也没必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装出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攥着被角怯怯地环顾四周,又蜷起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床头缩,声音带了点颤抖的哭腔:“你们……到底是谁啊?我认识你们吗?”
第38章
我的演技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除去勾着唇角笑而不语的那王八蛋,屋内剩下的那俩人全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许子航。
那孩子咬咬牙把存着我语音的手机重新塞回兜里,火急火燎地冲出病房找医生去了。
尉昊则满眼担忧地坐到床边,一边摸着我的额头测体温,一边轻声询问我还记得什么,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对此,我一律装傻到底。
没多久,医生就被带来了。
一通检查后,我被出具了心因性失忆的诊断结果。本来再留院观察一两天就能先回家修养,但在许子航的强烈要求下,硬是升级成了三个月的陪护疗养。
这时间未免太久。
我接下来还想抽空去重新物色个好看又乖巧的新包养对象呢。
“我记不得银行卡密码。”我看着住院单上的价格,握着签字笔的手迟迟不落下,努力装出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要不……还是别住院了……”
尉昊握住我的手腕,浅灰色的眸子温柔地弯起:“不行,失忆了更要好好检查。没恢复前怎么能随便离开医院?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这人垂着眼掏出钱包,在我二次拒绝前利落地预付了好几十万的费用。
许子航也不跟尉昊针锋相对了。
这孩子一把掀开被子,将很不情愿的我从床上搂着腰抱起,小心翼翼地安置到一台崭新的轮椅上:“我同意。所以请您听话,不要再做出让人担心的事。”
在坐着轮椅进入疗养病房后,我突然有种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感觉,忍不住悄悄瞥了眼一直在认真阅读检查报告的聂文洲。
虽然眼前这间VIP套房宽敞明亮,比起医院更像是酒店,但随处可见的陌生仪器……
让我心里有点发毛。
“失忆的病人可能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行为。”尉昊取过挂在玄关处的那枚白色圆环,动作轻柔地扣到了我脖子上,“这东西可以检测心跳、体温等一系列指标,一旦有异常就会触发警示,医护人员会立刻过来查看。”
冰凉柔软的触感稍显怪异,不至影响呼吸,但总让人觉得……受到了束缚。
我嫌弃地戳了戳跟项圈太过相似的那玩意儿,满心排斥地想将它解开,却发现一扣上就再打不开了。
“你在做什么?”许子航皱眉,目光不悦地打量着尉昊,“这会让他不舒服。”
尉昊倒是神色自若:“安全更重要。”
我听许子航那小崽子终于说了句人话,立刻拽住对方衣角晃了晃,昂起头撒娇:“你叫什么?你帮我取下来好不好?”
“好。”许子航耳朵尖微红。
他动作笨拙地在我颈间摆弄那仪器,有些紧张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许子航。性别男,性取向是您。T大四年级生,专业数学,双学位修的法律。无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呃……还擅长做饭……”
我被这傻孩子噼里啪啦一长串的话逗乐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问个姓名,你怎么这么可爱?”
许子航眼睛一亮,毫无征兆地低下头,往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有点懵。
这小崽子脸颊通红,眼神飘忽地小声道:“您……您以前说过,如果您夸我可爱……就代表在向我索吻。”
我说过这话?!
这是仗着我失忆就开始胡编乱造了?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即将炸毛之际,尉昊按住了想起身收拾许子航的我。
他用纸巾缓缓拭了一遍我的脸颊,而后微垂长睫,眼瞳里的浅灰被覆下的阴影染成墨一般的色泽:“然然,你说过吗?”
我被对方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看得浑身僵硬,别无选择地继续装傻:“我……我真的不记得……但我应该不会说这种话……”
静默数秒后,这人重拿轻放地揭过了这一茬:“我相信你。”
这时,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下。
拿着病历本的护士长一把推开房门,低着头用笔做了些记录后就不耐地开始赶人:“晚上只能留一个家属陪同,其余的赶紧走,别影响病人休息。”
被三道目光同时锁定的我打了个冷颤,怯怯地看向护士长:“我想一个人呆着……我……我不记得他们是谁……我害怕……”
护士长看着我,目光柔和了些,但最终仍是拒绝了:“不行,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必须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