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5)

第七章 是个好人
　　换，当然换。
　　人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池言睿手指在美短的头顶轻轻搔弄，“那你先把它抱走？”过几秒又说，“它叫什么名字啊，长得真可爱。”
　　“年糕。”邱时把裤子搭在自己肩膀上，走过去拎起了美短的后颈，然后用另一只手兜住了它。“它平时不这样的，看来是很喜欢你。”
　　池言睿笑笑，“我也很意外。”他伸手拿走裤子，“借用一下洗手间。”
　　邱时点点头，“去吧。”
　　被迫中止的踩奶活动让年糕很不满意。它攀附在邱时的手臂上，盯着池言睿离开的背影看了几秒，随即张嘴叼住了邱时的衣袖。
　　“咬我干什么。”邱时空出右手来，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你跟人家熟吗就跑人家身上踩奶去了。”
　　猫咪听不懂这些有的没的，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邱时拍拍它的屁股，“下去玩。”说完弯腰把猫咪放了下去。
　　池言睿关上了厕所门，然后把干净裤子挂在了门背后的挂钩上。抽皮带、解扣子、拉拉链，小腿肚往下的裤子都湿了，拉到那处便不得不多用点力气。池言睿靠着门板，抬起了左脚，好不容易才抓着裤脚把左边的裤腿扯了下来，然后是右边的。
　　邱时找来的是条运动裤，黑色的布料应该很容易就黏上猫咪的毛。池言睿被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逗笑了，他挂好脱下来的裤子，又伸手摘了花洒。他隔着厕所门开口，“邱时。”
　　“你说。”邱时很快便答话，听起来离得也不远，或许就在门外。
　　“我冲一下脚，可以吗？”池言睿问。
　　邱时笑笑，“可以啊，这有什么不可以。”
　　得了主人家允许的池言睿便脱了鞋，光脚踩在瓷砖上，轻轻抬起了花洒的开关。水温偏凉，他调了一下才抓着花洒往腿上淋。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池言睿好像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音乐声，他迟疑了几秒，关掉花洒以后那声音就没有了。他没多想，重新打开了花洒。
　　池言睿不好意思再问邱时要什么擦脚的毛巾，索性伸手抽了几张纸巾仔细擦干腿上的水，这才套上了邱时给的那条运动裤。厕所角落立着一把吸水拖布，池言睿拿它清理好地面上的积水，把一切收拾妥当才抓着换下来的湿裤子走了出去。他估计钥匙差不多该送过来了，还打算跟邱时好好道个谢，结果门一开，屋子里没了邱时的身影，而年糕则优哉游哉地趴在猫爬架上，嘴里咬着个老鼠玩具玩得正开心。
　　人呢？
　　池言睿好奇地左看右看，叫了几声邱时的名字也没得到回应。他想着干脆发信息问问对方，这又发现之前顺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也不见了。
　　搞什么名堂。
　　池言睿不认为对方是贪他那个手机，但眼下的情况显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好在没过多久疑问就解开了，邱时开了门，顺手把伞插进了门边的伞架里，腋下夹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池言睿看着对方，不太确定地开口，“你这是……”
　　“帮你跑腿。”邱时换好鞋，走过去把文件袋和手机一起递给池言睿，“刚才你在厕所，我就帮你接了电话。”
　　“谢谢。裤子……洗干净以后还你。”对方做的这些已经有些超出池言睿心里的安全范围了，他傻愣愣地接过属于自己的东西，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邱时，“那我先回去了。”
　　邱时点点头，“不客气。”
　　池言睿轻手轻脚走到门边，犹豫要不要说一声再见，邱时就又开了口——“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要是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吗？我刚才点了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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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言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耳根子还有点烫。
　　他给黄新达发了消息说钥匙已经收到，又让对方把费用从那笔收入中扣除。黄新达回了个嗯，嘱咐他下次一定不要粗心大意。
　　而另一边的邱时找了把梳子，站在猫爬架旁边给年糕梳毛。他没想通，几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发出一起吃饭的邀约。明明池言睿都要伸手开门了，他却鬼使神差地冒出来这么一句话……邱时在心底叹气，叹完气以后又扭头看了看沙发上的人。
　　是因为和袁翼分手了所以寂寞吗？不见得。
　　邱时不是性冷淡，跟袁翼谈恋爱的一年中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完全是因为他尊重对方的态度，什么柏拉图，什么精神恋爱，他都全盘接受，觉得还不是时候。然而从牵手拥抱到亲吻，最多推进到互相用手，袁翼便死咬着不肯再做别的。
　　还不说是池言睿让他觉得新鲜。
　　袁翼是那种有什么都憋着不肯说的人，喜欢和不喜欢都闷在心里，全靠邱时猜；而池言睿跟袁翼完全相反，从第一次在阳台见面邱时就看出来了，虽然嘴巴厉害有什么说什么，但本质上还是有点怂的，像张牙舞爪故作凶态的猫。
　　池言睿有很久没跟人这么坐在一起吃饭了。
　　幸好邱时也不是话多的人，分了筷子和饭就闷头吃自己的。家常菜很好入口，池言睿没一会儿就消灭掉自己那盒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有哪里不对——邱时点外卖之前也没问自己要不要一起，那为什么会刚好点两盒饭？
　　“还以为你吃不了多少呢。”邱时很快也吃完了，“幸好老板多送了一盒饭，不然你没主食吃就只能煮方便面了。”
　　池言睿顿时：……
　　幸好他没有自作多情地说些什么，不然肯定收不了场。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这两种情况池言睿在今天都体验到了。帮着收拾好外卖盒他也没有理由借口再待下去，虽说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很妙，但到底不是自己家。
　　池言睿跟邱时道了别，临出门前还特意跟年糕也说了再见。回家以后他把裤子扔进了洗衣机，急急忙忙跑去阳台收了衣服。饭后的半小时很容易犯困，再加上阴雨天本就适合躲在被窝里睡觉，池言睿把收进来的衣服摊在沙发上，叠都不想叠，哈欠连天地直接扑倒在床上。
　　快要陷入睡眠的前一秒他突然惊醒，翻出手机跟邱时发了消息说晚上请他吃饭，然后没等对方回答便又一头栽了下去。
　　邱时……是个好人。
　　嗯。


第八章 感冒
　　邱时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放下了手中的笔。
　　很奇怪，画不出来。
　　而回过神以后才发现特意调成静音模式的手机屏幕是亮着的。邱时伸手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十一个他已经牢记于心的数字——“喂。”
　　“是我，袁翼。”袁翼淡淡开口，“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不接。”
　　“在做事，没听到。”邱时装作没听出对方口吻中的埋怨，“我知道是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袁翼像是意外他的态度，愣了几秒才重新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我来接猫。”
　　邱时笑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要它了，毕竟之前约了几次你都用各式各样的借口搪塞我——如果你觉得勉强，或是只为了面上好看才要接走年糕，其实我可以养它的。”他故意停顿了几秒，“毕竟猫又没错，对吧？”
　　耳边传来对方努力克制过的声音，“邱时，你没必要这样。”
　　“我实话实说而已。”邱时从电脑桌前站起来，走到了床边，“就像我希望你也实话实话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苦委屈自己跟我浪费时间。”
　　“那张照片……我可以解释。”袁翼很无奈，“你要听吗？”
　　邱时还是笑，“你觉得我应该听吗？袁翼，算了吧。从前我跟你接个吻都要提前申请报备，生怕吓到你，现在你主动投怀送抱我还需要问吗？”
　　他的确有期待过袁翼的解释，但那期待已经在等待中消磨干净了。
　　之前他问对方什么时候接猫，无非也是借着接猫想听对方说点别的，可袁翼要装傻，他也只好配合地演下去。现在大戏落幕，他不乐意再当那个配角了。
　　“邱时。”袁翼说道，“你恨我吗？”
　　邱时沉默片刻，“这问题太无聊了，没什么恨不恨的，就这样吧。”
　　“猫……”
　　邱时替他把话说完了，“年糕在我这里很好。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就带它走，我随时在家。”
　　“好的。”袁翼笑了笑，“再联系。”
　　“嗯。”邱时嗯完直接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结束没多久，钱鸿波又打来了电话。
　　邱时画不出东西也没勉强，摸了烟盒就去阳台抽烟。这会儿雨已经停了，但暂时不打算放晴的天空看起来有些压抑，灰色的云层厚厚的，连风都吹不开它们。
　　手机在客厅唱了两轮歌邱时才听到，看到是钱鸿波的未接来电他连忙回了过去。钱鸿波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段联系自己，而且还接连打了几通电话，看来是有什么急事。
　　“我的哥，你终于接电话了。”钱鸿波感叹道。
　　“说事儿。”邱时这会儿没心情跟他打趣开玩笑，“怎么了。”
　　钱鸿波开口道，“其实我不知道这事儿该不该告诉你，但是吧，要是我不说你早晚也会知道，那还不如——”
　　“再不说我挂电话了。”邱时威胁道，“赶紧。”
　　钱鸿波酝酿了又酝酿，这才说道，“……我刚才看见袁翼了。”
　　“所以呢？”邱时叹气，“我跟他分手有阵子了，你没必要还特意跟我汇报一声。”
　　“不是。”钱鸿波打断邱时的话，“要只是看见他我至于这么激动吗？我是……看到了他的新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