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台(34)
“你和邱时应该还好吧？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们站在一起很配。”
想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池言睿尴尬地啊一声，又嗯一声，最后从嘴里蹦出来一句谢谢。
袁翼在电话那头笑，“不客气，我实话实说。或许你不太想听我说这个，但我还是想借这个机会跟你聊聊——我有后悔过，但只是后悔我好像不够喜欢他。不是勉强、不是凑合，就是火候没到。所以分开就是分开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不相信分手了还能做朋友那一套，能跟你建立联系就像是老天爷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也觉得很……好笑。”池言睿答，“根本没想过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见到你。”
“是。”袁翼顿了顿，“现在说完这些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好受一点。总之，好好工作，不要太在意我。”
池言睿开口道，“我知道。那你现在？”
袁翼很淡定，表示自从上次年糕那件事以后就和对方分手了，现在还是单身状态。
“啊？”池言睿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就分了？”
袁翼跟他开玩笑，“是啊，欺负小动物本来就不能忍，我也怕他家暴我。”
如此便结束了通话。
池言睿在阳台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走回客厅里。
第四十七章 破冰
在令人头疼的考试前到来之前，池言睿先接收到了另一个被他刻意遗忘的消息——
钱鸿波在线卑微求档期，希望池言睿能空一点时间出来和邱时的爸妈见面。
点开聊天对话框，池言睿先看到了一溜的下跪表情包。他心惊胆战地往上滑动页面，终于在第一个小人开始下跪之前找到了钱鸿波的那句话：睿睿，你明天有时间吗？邱时爸妈今天晚上的飞机到，想约你明天见个面。
其实池言睿可以找一万个理由拒绝对方，但如果能就此让邱时和家人的关系破冰，他好像怎么样都能接受。
池言睿：这么急吗？
钱鸿波：十万火急！！！
“表情怎么这么奇怪？”邱时往池言睿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吃饭就吃饭，不要老是玩手机。”
“有事。”池言睿低头避开邱时的视线，“我去打个电话吧。”
邱时疑惑地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小组作业的事，可能会影响期末成绩。”情急之下只好撒谎，池言睿在心里默念几句对不起，把筷子一搁就去了阳台。他能感觉到背后来自邱时的注视，没办法，他这也是被逼无奈。
钱鸿波接到电话还挺意外，“你怎么直接打过来了。”
“直接电话沟通吧，快一点。”池言睿仔细斟酌用词，“那明天具体是怎么安排的。”
“叔叔阿姨说先问问你，你明天要上课吗？”钱鸿波问，“对了，邱时在你旁边没？”
池言睿说得很小声，“他在吃饭。”
“你不会跟他说了吧？”钱鸿波开始慌了，“你可千万别啊。”
“没有，你放心。”池言睿一本正经，“你们安排吧，找好了自习室就跟我说。”
钱鸿波反应过来，“对暗号啊？”
“嗯。”背着邱时做这件事多少有些心虚，池言睿还不太擅长。
“那明天下午一起喝个茶吧？这样不用一起吃饭，你心理压力也能小一点。”钱鸿波提议道，“地方的话……我选好了告诉你，一会儿你最好删一下我们的聊天记录。”
池言睿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
第二天出门之前池言睿一直在思考要穿什么衣服。
他骗邱时说要回自己那边找资料，实际上只是不停地对着镜子比划一套又一套的搭配。这不是正式的见父母，但总归不能太随便，万一给邱时爸妈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糟糕了。卫衣和牛仔都不考虑，池言睿把衣柜翻了一遍，最后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出门——大衣不如羽绒服保暖，只是穿起来能压住他脸上的孩子气。
你可以的，池言睿。
见面的地点在钱鸿波的画室附近，那是一家装修得十分清幽的茶楼。
池言睿算好时间，提前到了十分钟。他站在前台准备预约包间，就听旁边有人热情地叫了他的名字。池言睿转头一看，钱鸿波身后站着衣着考究的一男一女，正在最近的包间门口对他微笑。
死就死吧。
池言睿深吸一口气，迎上去打了招呼，“钱老师。”然后礼貌地看向钱鸿波身后的人，“叔叔阿姨好，我是池言睿。”
包间里点着熏香，混在暖风里倒是让人放松了许多。
池言睿和钱鸿波坐在同一边，装作坦然地接受对面两人打量的目光。
钱鸿波根本不敢想象日后邱时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会作何反应，他作为两方人士沟通的桥梁，最基本的工作就是不能让场面冷下来——“叔叔阿姨先喝茶。”
“嗯。”邱时妈妈点了点头，“小池今年多大了啊？”
第一个问题就是查户口的标准提问格式。
“二十二了。”池言睿老实回答，他不想坐以待毙，答完又主动问对方昨晚睡得怎么样。只见邱时爸妈互看一眼，然后一直没开口的邱时爸爸摇了摇头，“惦记着你们的事，一直没睡踏实。”
哈哈，我死了。
池言睿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这还怎么聊下去啊！
邱时妈妈却瞪了瞪旁边的男人，“老邱你说什么呢。”随即转过脸来，“小池，你叔叔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没有。”池言睿笑笑，“叔叔阿姨，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邱时妈妈喝了一口茶，“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小一点，但看起来挺乖的，应该不是那种浑身反骨的孩子。听波波说你还在读书，怎么样，学习忙吗？”
钱鸿波差点没忍住，“阿姨，别叫我小名成吗？”
气氛终于缓和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基本都是邱时妈妈提问题，池言睿乖乖作答，画面看起来还算和谐。
“我去趟洗手间。”邱时妈妈放下了手里那杯没怎么喝的茶，姿态优雅，“你们先聊。”说完她旁边的男人也跟着起来，“刚好，我们一起。”
于是包间里只剩下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钱鸿波和努力大喘气平复紧张心情的池言睿。池言睿觉得自己表现得还行，但第一次见面，他也拿不准邱时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钱老师，以你的经验来看，刚才我的表现怎么样？”
钱鸿波给他拍背顺气，“挺好挺好，我就说二老应该是想通了才会约你见面。”
“幸好没有掏支票本签字让我离开他们儿子——”池言睿自嘲道，“我怕我会向金钱低头。”
“得了吧，你也就嘴上这么说。”钱鸿波捏捏池言睿的肩膀，“行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别别别。”池言睿摆手，“光是这会儿经历的，都够我回去好好消化了。”
两人没说上几句，外出去洗手间的邱时父母就重新推门进来。池言睿连忙坐好，双手也搭在了自己大腿上。
最后一个问题是关于邱时的。
“那他怎么样？他……还好吧？”邱时爸爸托了托眼镜，慢吞吞地说道，“这么多年没回家，他也真够狠心的。”
池言睿没有资格和立场批判谁对谁错，可邱时爸爸后面的那句话还是让他不适，“叔叔，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回答你呢？”池言睿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了明显的变化，“我说好，你就放心了吗？还是说，如果我的答案是不好，你是不是正好可以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当初那个十八岁的邱时身上——”
钱鸿波吓得按住池言睿微微发抖的手，“睿睿，你怎么了。”
“没什么。”池言睿冷静地拨开钱鸿波的手，“叔叔，难道你们不狠心吗？”
不该是这样的。
钱鸿波心急如焚，直到这一刻才算是领教了池言睿的厉害。早知道谈话会崩成这样，他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扛住压力，不在中间引线穿针了。他现在根本拦不住池言睿，而事实上池言睿现在说出来的那些话都已经足够刺耳了……
“……你说得对。”男人挫败地低下头。
邱时妈妈叹了口气开始打圆场，“我们有我们的苦衷。”她握住男人的手，重重一捏，“小池，那阿姨问你，你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吗？”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了温顺的兔子，池言睿愣了愣，“我还没说。但我……”他心虚地移开视线，生怕一句话没说对，对面的邱时爸妈就要立刻起身离开，“但我有信心，我也不打算躲开。”
“好。”邱时妈妈笑道，“那阿姨就记住你这句话了，阿姨相信你。”
“嗯？”
“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你可以把电话留给我。”邱时妈妈眼圈有点微微发红，“阿姨替你跟他们说。”
第四十八章 带他回家
回家以后池言睿都还处于恍惚的状态，他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手机不停震动着，把他的手都震到发麻。他低头去看的时候手机刚好停下了这一轮的震动，尚未暗下去的屏幕上未接来电来自邱时和钱鸿波。
池言睿跳过了最新那通未接来电，先给钱鸿波回了电话。
“到家了吧？”显然钱鸿波也是惊魂未定，“我也刚把叔叔阿姨送回酒店。”
“到了。”池言睿发现自己喉咙有点干，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钱老师，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