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别(36)
“对了时尘,我一直想问,你和季雨珂季总是什么关系,朋友吗?”X择路边说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我摇摇头:“我是她弟弟的丈夫。”
X择路差点把刚入口的咖啡喷出来,声调提高了一个八度:“你是说,季靖闲?”
“嗯。”
看X择路惊讶的表情,恐怕他也完全无法把我和那个大名鼎鼎的新叶总裁、季家小儿子联系到一起去吧,何况我也很少有机会以他伴侣的身份抛头露面,甚至除了季雨珂,我连第三个季家人都没见过。
是个正常的人估计都想不到,身为天之骄子的季靖闲会和我这种普通人结婚。
X择路看着我手上的婚戒,突然恍然大悟道:“天,原来你已经结婚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的左手无名指,那一圈部位突然有些灼痛。
“是啊,我结婚了。”我左手握拳,不自在地背到身后。
“我之前还以为只是个装饰品。”他有些探究地看着我,在我试图躲闪之前又收回了目光。
“谁无缘无故往这里戴装饰品啊?”我装作若无其事。
“嗨,也对,不过这事儿说也奇怪,我怎么就自动默认了你没结婚呢?”X择路摇着头,边笑边给我倒了一杯现磨咖啡,“我记得你在朋友圈说过,爱喝这个牌子的咖啡。”
我接过咖啡,说了句“谢谢”。
谢谢他记得我的爱好,也谢谢他转移了话题。
至于X择路为什么会默认我单身,我想我知道原因,而他,也绝不会是唯一一个这样认为的。
我很难给人以已婚的即视感,在我身上,既看不到初入婚姻殿堂的兴奋和幸福,也看不到被岁月打磨过的平和与相守。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其实X择路算是歪打正着了,这个婚戒也不过是个装饰。
而我始终怀着的,只有紧张和侥幸罢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原野做完作业出来了,一看到我,立刻像只小兔子一样飞奔过来抱住我的胳膊,甜甜地喊“时教练”,我那颗被愁绪粘结的心一下就化开了。
晚饭是从高档餐厅叫来的生日餐,尽管X择路说他疏忽了对原野的照顾,但其实从方方面面我都看得出,X择路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有多么疼爱。
和X择路一起给原野拍手唱生日歌的时候,我脑子一昏,第一反应居然是——要命,我和X择路搞双人合唱了!
跟X择路和原野只呆了小半天时间,我憋闷已久的心情便出奇的好了许多,但偶尔走神想起季靖闲的那个“垃圾”的比喻,我心中难免还是锐痛不已。
我陪原野玩了一会儿乐高,离开的时候,原野依依不舍,连我穿鞋都要蹲在一旁看我。
“原野小朋友,到底谁才是你哥?”X择路靠在墙上,一副吃醋受伤的模样。
“时教练是教练,不是哥哥。”原野十分认真地解释道。
“时教练走了。”我笑着摸了摸原野的脑袋,“择路,我走了,拜拜。”
“嗯,路上注意安全。”
“等等。”
我刚打开门就被X择路叫住了,我回头,他将围巾挂在了我脖子上。
“你忘了这个。”他说完,还仔细帮我绕了两圈。
“哦,哦……”我后知后觉地退后两步,有些僵硬地点点头,连谢谢都忘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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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不过半天的菱北市又开始下雪了,在小区门口下出租车,我呵气取暖的时候接到了X择路的电话,他感谢我今天愿意抽空陪原野过生日,我想说能被他邀请是我的荣幸,但一想到他白天说的那番话,就没有说出口。X择路可能不太喜欢被这样大肆吹捧。
“我今天也很开心,不过原野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打心眼里喜欢原野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因为通过他,让我和X择路有了不可思议的交集。
“时尘。”
“怎么了?”
“你啊,真的是很好的一个人,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都能掏心掏肺,原野能认识你,真好。”
冷不丁被X择路这样说,我在寒风中脸颊微微发烫。以前的我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可以在电话里听X择路夸我。
“明明你才是吧?”光是收养这一点,就足够证明X择路是位多善良多优秀的爱豆。
“嗯,我们都是。”
我刚准备说话,那边的电话就被原野抢了过去。
“时教练,您以后还会来玩吗?我马上就要放寒假啦。”
“没问题啊,等时教练有空的时候。”
“要拉勾勾。”
“好,拉勾。”
X择路把电话拿过来和我讲了两句,又被原野抢走了。我憋不住笑了起来,和两兄弟一一说了再见,挂断电话的时候,笑容却僵在了唇边。
在路灯下纷飞的大雪中,我看到我家楼前停着一辆熟悉的路虎,而车旁正在抽烟的,是五天未见的季靖闲。
他肩头积了一层薄雪,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看到我之后,他灭了烟,鹰隼一样的目光牢牢锁住我,让我呼吸一窒。
他没有动,看样子,是在等我自觉过去。
第39章 好,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突然看到季靖闲,绝对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幸亏我还算敏捷,重整了一下僵硬的表情,挂上一个不属于我的温柔笑容。
“靖闲,你怎么来了?”
然而,季靖闲并没有买我的帐,他一张脸阴沉沉的,蓦地让我心惊肉跳,再次想起了那天他宣布“垃圾”时的情形。
“你所谓的散心,就是去别的男人家里?”
我神色一凛,继而对上了他略显憔悴的脸色,我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心脏跳到了喉咙口。
“原野今天过生日,就是那个孩子,你应该还记得的,X择路的弟弟。”
其实我实话实说根本没必要惊慌,但我却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目光,为了掩饰什么一样边说边往楼道口走去。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刷卡进楼栋,就被季靖闲狠狠掼在了旁边的墙上。
他怒道:“我记得我说过,到哪里都必须让我知道,无论是去谁的演唱会,还是为了谁离家出走!”
“我没有离家出走,这里是我的家,房产证上写着我的名字。”
季靖闲哂笑一声:“你现在开始怪我没有给你买房子了?”
“靖闲,你怎么又曲解我的意思了,我说过,我和你在一起,什么都不图。”
原来,季靖闲还是没有信我,尽管我恨不得把心都剖给他看。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季靖闲放开我,理了理被压出皱痕的袖口,看样子是给我这个机会了。
我立刻整理措辞道:“这段时间,我因为一些事情,精神状态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怕这样的不良情绪会影响到你,所以才想着出来散散心。家里做饭有厨师,打扫有定期钟点工,你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司忙,其实,其实也不太需要我……”
我一五一十地把缘由说出来,只是没有告诉他我患上了神经衰弱的病症,即便是有些任性的成分在里面,却依旧是肺腑之言。
可我说了这么多,他好像一个字都没信,或者是根本就没听进去,没有在意。
“我给足了你五天时间,脾气闹够了吗?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冷着脸质问,语气间却依旧是怒不可遏。
我抿唇,道:“我没闹脾气。”
“这样最好,你应该明白,你没有资格跟我闹脾气,就像你没资格跟我讲条件一样。”
季靖闲独裁的语气猛地撞进我的胸口,“咯噔”一声,心中某根紧张的弦一下崩断,毫无预兆。
“我当然没资格,我又不是他!”我突然失控大吼,吼完之后,才觉冷汗淋漓。
我双手抖得厉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个多小时前在X择路那里,我日益紧绷的情绪才刚刚得到有效的缓解。
“对不起靖闲,我不该和你这样说话……”我连忙道歉,一不留神吸入了一口冷风,猛咳了起来。
“对,咳咳,对不起。”我边咳嗽边紧张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原谅我的口不择言。
他依旧冷漠,等我咳嗽完,他的脸色明显更差了:“你今晚回不回去?”
我心中纠结不已,天知道我有多想回去,但我有多想回去,就有多明白轻重缓急,如果我放任这样随时都会失控的自己和季靖闲相处,那才真的是自私。
我摇摇头,面露难色,垂死挣扎。
“是吗?好,那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下了一道“午时三刻”的残忍命令,季靖闲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愣在原地足足好几秒,才猛地迈开双脚追上了去,但季靖闲比我更快,他已经进了车里,我扒着SUV冷色的车门跑了几步,被毫不留情地甩在了尾气之中。
寒意从脚底窜上来,逐渐蔓延至全身,到最后,我整个人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我站在原地,慌忙掏出手机,尝试着给季靖闲打电话,但没响两声就被挂断了,再打过去,还是一样。我不敢再打第三个了,我怕他彻底烦我之后会把我拉黑。
心中那道曾坚不可摧的城池围墙突然溃决,一种真切的无家可归的恐惧感突然无孔不入,企图要淹没我。
然而我心上哪里还有什么坚固围墙,那加固的一砖一瓦,早就快被我自己慢慢拆空了。
纷飞的大雪仿佛从极地而来,落下成冰。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握着手机在雪地里打转,过了好一阵才想起来,我家就在我面前,而我想找到它只需要两步——